第311章 不同(1 / 3)

離開溫彥芹的家,又把妹妹送回學校,銀星熠才回到自己的家中。剛開門便愣住了,定定地看著端坐在沙發上的年輕女子,過了好半天才懂得說:“煙兒,我還以為你會和易兄一起離開成都呢。”

雲淡煙又恢複成她在仙界時的樣子,年輕美麗,倔強幽怨。她的衣服雖然是換了現代的樣式,可依舊是一襲黑紗薄裙,依舊是霧蒙蒙的縹緲,仿佛是隨時都要被風吹散的輕煙。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輕聲問:“小星星,假如你是那個水母,你會怎麼做?”

銀星熠也歎了一口氣,定了定神,沒回答雲淡煙的問題,關上房門,來到矮櫃邊。他替自己衝了一杯濃濃的黑咖啡,又替雲淡煙調了一杯蜂蜜水,端著兩個杯子坐在雲淡煙的對麵,把蜂蜜水遞給雲淡煙。迎著雲淡煙略微詫異的目光,笑了笑,淡淡地解釋說:“我是最近才喜歡上黑咖啡的,用它的苦味來調劑生活。我很認同易兄說的話,我們因為生活太美好了,所以需要經常喝一些苦澀的東西來作為調劑。煙兒,你的心太苦了,我希望你能多帶一些甜蜜在身邊。”

雲淡煙露出一絲苦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不覺得甜,竟然覺得有些發酸,說:“水寒一個人待的時間長了點,就是喜歡發一些古怪的論調。他什麼時候對你說的?我還是覺得茶好喝一些。再甜的****喝多了,也會變成苦的。”

銀星熠也抿了一口咖啡,細細地品味,苦澀由舌尖迅速到達舌根,然後再滑落進心中,並駐留在那裏。他沒有讓苦澀影響到自己,輕輕地放下杯子,微笑著說:“就是易兄第一次來成都找我的時候。自那以後,我就改喝黑咖啡了,以隨時提醒自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雲淡煙忍不住凝視著銀星熠,迷茫地低聲說:“小星星,你現在感覺幸福麼?”

銀星熠再笑了笑,溫柔地說:“幸福其實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不過是一朵花,一片雲,一個笑容而已。我一直非常努力讓自己感覺到幸福,到目前為止,我做得比以前要成功許多。我雖然還沒有在你這裏得到我想要的笑容,可是卻得到了很多其他內容的笑容,同時師傅、師母、大哥他們也從不吝嗇,給了我很多很多笑容,我也不缺乏雲彩和花朵,所以,我是幸福的。煙兒,這是不是你希望的?”

雲淡煙不敢看著銀星熠,低下頭岔開問:“今天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真的是你的妹妹?”

銀星熠頷首說:“當然是真的。星璀因為我在成都,才來成都讀書的。我還打算暑假的時候和妹妹一起去看望我的父母。”

雲淡煙愕然抬頭問:“是不是楚夫人給你說了什麼?”

銀星熠詫異地說:“這是我的家事,師母除了偶爾教訓我兩句外,從來也不具體插手的。我和星璀有聯係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是大哥上次在我的生日宴會上促成的。你為什麼這樣問?你和師母說過什麼?”

雲淡煙默然片刻,幽幽一歎,無限感慨地說:“小星星,你真的是變了很多,變得樂觀了,也變得更堅強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假如你是水母,你會怎麼辦?”

銀星熠也低低歎息一聲,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讓苦澀再次滑落進心中,慢慢說:“煙兒,我不是水母,現在連那個助手也不是。剛剛我和星璀在大哥家裏吃粽子的時候,星璀把故事告訴了大哥的一家人,然後問他們,那助手該怎麼辦。”

雲淡煙搖搖頭,輕聲歎息說:“你在怪我,怪我明知道回去是死路一條也不肯留下來陪你,不然不會說這樣一個沉重的故事來折磨我。小星星,你更不應該把這樣沉重的故事透露給別人的。”

銀星熠竟然笑了笑,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咖啡,說:“煙兒,你知道我的脾氣一直很不好,又任性,考慮不周全,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從來也不顧忌後果。我是一個很沒出息的人,雖然曾經對師傅說過我會對付你們,但當我麵對你們的時候,我卻忍不住要背棄自己的決心和誓言。我講這個故事隻是希望你能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在使用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時候能謹慎一些。”

雲淡煙幽怨地看了銀星熠一眼,苦笑說:“我早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用不著你再來提醒。你講述了一個這樣沉重的故事,等於是在我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呢?”

銀星熠竟然又笑了笑,說:“煙兒,故事是否沉重是因人而異的。溫大媽聽了故事後,立刻說,這還不簡單麼?水母再美麗再可愛,那也是有毒有害的,不能留下來。助手隻要殺了那毒水母,然後忘了它就可以了。現在找工作可不容易,為一隻水母丟掉自己的工作多不合算。”

雲淡煙微微差異,惆悵地說:“溫大媽一定的猜到了什麼。這是一個飽曆滄桑的老人給你的忠告。你不應該輕視一個老人的忠告。”

銀星熠微笑著說:“我不知道溫大媽是不是猜到了什麼,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給我的忠告。她的話剛說完,娟姐就說,媽,你說得太簡單了,助手已經把水母當成自己的孩子了,有毒沒毒那也是自己的孩子,誰能不為自己的孩子打算?所以助手應該幫助水母回到大海中。”

雲淡煙皺眉說:“可是水母回到大海就會立刻死亡的啊,她這樣算是為水母打算麼?”

銀星熠依然微笑著說:“當時星璀也是這樣問娟姐的。娟姐說,生活必須要講求質量,痛苦地活著不如快樂地死亡,因此現在才有安樂死一說。她就知道有一個母親,在知道孩子得了絕症後也不給孩子治療,因為治療非常痛苦,卻依然無法挽救孩子的生命,最好的結果隻能是讓孩子在痛苦中多活幾年。最後,孩子死了,母親非常難過,也很內疚,因為她沒有努力過。但那個母親說,再要她選擇的話,她依然不會選擇治療,因為自始至終她的孩子都生活在快樂中。她寧願讓自己內疚痛苦,也不願意讓她的孩子失去快樂。煙兒,你也是女人,怎麼和娟姐的想法一點也不一樣的呢?連短暫的快樂也不給我。”

雲淡煙顯然沒想到一直從容微笑的銀星熠會突然插上這麼一句話,愕然呆瞪著他,說不出話來。

銀星熠保持了笑容,若無其事地接著說:“大哥最了解我,可能真的猜出了什麼,笑嗬嗬地說,媽的辦法太狠心了,恐怕一般人做不到;娟娟的辦法又太顧忌水母的感受了,那水母始終是有毒的,帶它回大海豈不是在傷害別人?所以最好的辦法是,不要理會那個水母,讓它自生自滅。離開那個實驗室,換一個環境,重新找一份工作,然後忘記水母。如果這樣還是忘不掉水母的話,再去大海捕捉一隻來養著,代替原來的那隻毒水母。世界大得很,又不是隻有一隻水母。”

雲淡煙偷偷瞄了銀星熠一眼,想讀出他內心的想法,但是失敗了,還和銀星熠的目光碰個正著,有種做賊被抓著的感覺,不自然地笑了笑,低頭說:“還是溫總的辦法最好。”

銀星熠從容不迫,目光灼灼地看著雲淡煙,微笑著緩緩說:“助手也是這麼覺得,所以換了一個地方,來到了仙界。可是事情還更糟糕了,他不僅沒有忘記紅色的水母,還不可自拔地愛上了一隻黑色的水母。最糟糕的是,那黑色水母不愛他,不像那個紅色水母那樣順著他的心意,一直都要逃離他。”

雲淡煙再也忍耐不住了,猛然抬頭,大聲說:“你怎麼知道黑色水母不愛他?那黑色水母也是有毒的,它非常愛那個助手,所以害怕傷害助手,才不得不逃的。”愈說聲音愈小,眼淚卻止不住流了出來,哽咽著又說:“小星星,如果你是水母,你會怎麼做?那水母即便有錯,可已經受到了如此的懲罰還不夠麼?”

卓寧和回瀾一無所獲的回到洗劍園,惦記著夏琴,一起來到夏琴的病房中,推開門後,見夏琴還沒有蘇醒,白俊、雷德和江澤滔坐在一旁的桌子邊,神色凝重地在討論對付鮫人的辦法。

卓寧和回瀾看過夏琴後,也在桌子旁邊坐下,卓寧微笑著問:“江大哥,什麼風把你給吹到洗劍園來了?一來就不安好心,盡商量著怎麼殺人。”

江澤滔呸了一聲,氣呼呼地道:“什麼風,血雨腥風!不商量一下自保之道,我們都要像夏琴姑娘一樣了。五彩城丟了夜光琥珀和乾坤環,覃華新肯定是發瘋了,鮫人不僅僅是來了峨眉山,還去了天山,就是不知道坤浮山他們去了沒有。回瀾,你也去過五彩城,你看那個覃華新是一個肯罷手的人麼?”

白俊道:“公子、小姐,我知道你們心地善良,不願意妄動幹戈,可現在不是我們不罷手,是他們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你們難道想我們今後隻要離開洗劍園的護罩,就必須時刻提心吊膽的提防鮫人的暗算偷襲麼?”原來他們本來不打算告訴卓寧和回瀾,但江澤滔卻說覃華新和蘭玲兒很不好應付,還是告訴卓寧和回瀾保險一些。

回瀾愕然道:“白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收到星熠的警告後,覃華新還敢派人來搗亂?”

雷德冷冷道:“什麼敢不敢的?他們今天已經來了,有五十多個呢!要不是我發現得早,還不知道又有誰要遭殃了。”

卓寧一愣,沉吟道:“覃華新知道了星熠的手段,怎麼才派五十幾個人來?不是明擺著讓他們送死麼?現在那些鮫人呢?”

江澤滔哈哈大笑道:“鮫人敢來峨眉山撒野,當然是去見閻王爺訴苦去了。公子不必疑惑,覃華新也不是不想多派一些人來,可他也得有那麼多人派啊。鮫人加起來也不過隻有幾百人,現在天山上還有幾個,估計坤浮山上也還有幾個,除去老弱病殘和能力不夠的,他還要留一些人看守大本營,能派多少人出來?”

卓寧皺眉問:“江大哥知不知道鮫人去天山幹什麼?”

江澤滔又哼了一聲,翻了一個白眼道:“卓公子,你什麼都不告訴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卓寧失笑搖頭道:“江大哥,我隱瞞了你什麼事情,讓你如此生氣?”

白俊插言道:“公子別和江道友計較。他是埋怨公子沒有對他說清楚,我們與夜光琥珀和乾坤環之間的糾葛。江道友,我不是告訴你了麼?不是公子要隱瞞你,是當時星熠也在,他不願意提那些事情。”然後又對卓寧道,“天山派的盧老頭一直和蘭典有聯絡,鮫人上天山是去找蘭典的。”

卓寧和回瀾交換了一個眼色,回瀾道:“江大哥是怎麼知道的?”

江澤滔得意洋洋地道:“我幾天前就發現了兩個鮫人上了天山,然後鮫人住進了天山派的客房。鮫人經常來天山,我當時也沒在意,可過了好幾天我也沒見鮫人離開,這才留上了心。今早,我悄悄地偷聽盧老頭和他們那個長老叫什麼雲誌高的談話,才知道原來鮫人是來找蘭典的。我去的時候,正好遇見雲誌高來找盧老頭。哈,原來他和我一樣,也不知道鮫人總也不走的原因,起了疑心,特意來問盧老頭的,卻恰好解了我的疑惑。天下還有這樣的好事麼?”

卓寧知道江澤滔隻要一岔開話頭,便半天也回不了正題,忙道:“於是盧掌門就告訴雲兄鮫人是過來找蘭典的,是不是,江大哥?”

江澤滔瞪了卓寧一眼,不高興地道:“既然你那麼會猜,自己猜好了,你還問我做什麼?”

雷德笑著打圓場道:“江道友不說前麵的,公子也猜不到後麵的。公子,原來盧老頭一直瞞著雲誌高的就是這件事情,他和坤浮山是趙老頭其實都一直和蘭典有聯絡。由於寒晶室和火晶室就是蘭典幫助他們修的,他們對蘭典都是十分信任,從來也沒有懷疑過蘭典的話,蘭典的話對他們來說幾乎成了一種信念。盧老頭一直不信任我們洗劍園,就是因為蘭典告訴他要提防我們。不過上次小姐在雪蓮洞時,已經使盧老頭對鮫人動了疑心,前些日子龍誌清回到天山,談到五彩城中的情況,也加重了盧老頭的疑心。這次鮫人來打聽蘭典的消息,盧老頭才知道蘭典已經和覃華新反目好幾年了,卻雙方都沒有告訴過他,他終於不再信任鮫人了,一直對那兩個鮫人推說沒見過蘭典。他本來想主動找雲誌高商量的,但兩個鮫人一直纏著他,他又不想鮫人起疑,所以才一直隱忍不動。今天雲誌高避開鮫人一找到他,他就什麼都對雲誌高說了。”

江澤滔接過來道:“雲誌高倒是很信任你們洗劍園,本來要自己過來找你們商量的,但我正好閑著無聊,便告訴他們讓我來找你們,於是我就來洗劍園了。”

回瀾奇道:“江大哥以前就認識盧掌門?”

江澤滔哈哈大笑道:“我以前認識盧老頭沒錯,可盧老頭不認識我。今天也是費了一點時間才和他們說明白的。一過來,巧得很,白道友和雷道友也正商量著要給夏琴姑娘討回公道,所以我們三個一拍即合。卓公子,你別再和我們唱反調了,不然讓我們動手,可能一個鮫人也剩不下。”

卓寧微笑搖頭道:“鮫人既然崇尚武力,也不是那麼好惹的,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被你們消滅呢?”

江澤滔笑嗬嗬地說:“有什麼不容易的?今天來峨眉山的一定是鮫人中的頂尖之輩,還不是被白道友和雷道友輕易地打發了。”

白俊冷冷道:“公子,星熠發現的陰陽刺真的很好用,今天江道友又去平溱島上製造了幾萬枚出來。別說隻有幾百個鮫人,就是有幾千個,我也照樣有辦法讓他們一個也不剩。”

回瀾這才察覺白俊的神情一直有點異樣,回頭看了看床上呼吸平穩的夏琴,緊蹙眉頭道:“白大哥,是夏琴有什麼問題麼?”

白俊淒然道:“梁先生說,夏琴以後無法修道了。”

卓寧和回瀾麵麵相覷,卓寧遲疑道:“可是星熠和白大哥不是都恢複得不錯啊。”

白俊長歎一聲,搖了搖頭。雷德慘然道:“夏琴修道的時間太短了。”

江澤滔拍著桌子大聲道:“別在這裏長籲短歎了!卓公子,你看我們是先去坤浮山找蘭典那個老匹夫算賬,還是先去進攻五彩城找覃華新那對狗夫妻算賬?”

卓寧和回瀾同時朝躺在床上的夏琴看了看,卓寧歎息道:“我們現在沒時間去五彩城,因為要找雲姑娘和易水寒,而蘭典這幾天肯定也不在坤浮山,他去了巫璣的翠煙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