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和雷德互相看了一眼,白俊道:“公子、小姐,你們不是決定不理會雲姑娘他們了麼?怎麼又這麼著急的要找他們?”
回瀾把白水湖的事情說了一遍,總結道:“雲姑娘他們想回去沒有錯,但我們想讓他們來洗劍園破開結界。至於鮫人和蘭典,我們暫時沒時間理會。”
雲淡煙的眼淚一下來,銀星熠幾經辛苦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心裏堤防,在一瞬間又告崩潰。他起身坐到雲淡煙的身邊,將雲淡煙摟在懷裏,輕輕為她試去淚水,聲音中也有些哽咽:“水母沒有錯,錯的隻是我!是我讓水母有了牽絆,再也沒辦法回去了!”
雲淡煙淚眼婆娑地看著一直在逼迫她的銀星熠,眼淚不斷線地淌下來。
銀星熠深深歎息,凝視著雲淡煙,難過地說:“煙兒,在農家樂我一直忍著沒和你相認,你又來找我幹什麼?師傅和師母已經意識到通道的可怕,他們即便是不阻止你們回去,也會把事情控製在他們能掌握的範圍內。易兄這麼多年都沒有找著回去的辦法,這條通道一定很不好弄,不冒一點險可能永遠也無法成功。”
雲淡煙低聲說:“小星星,我們沒辦法回去,豈不是正中你的下懷麼?你如果真的不想和我相認,你為什麼還要講那個故事?”
銀星熠搖了搖頭,掉頭看著一邊,長歎道:“因為我以為那個水母不想助手為難,會獨自逃走;可是我又很矛盾,想那個水母留下來陪著助手;更想那水母能明白,回去的可怕後果,不僅是沒有好結果,還可能待來莫大的災禍,最好就不要回去了。可是煙兒啊煙兒,你一直是比我理智的啊!你想過來找我的後果麼?我將不得不帶你回洗劍園。今後不管我如何努力,也隻能給你提供一個燒杯,最多是豪華的大燒杯。燒杯再好,再大,再豪華,那也隻是一個燒杯,你隻能透過玻璃來觀察我們的世界,感受我們的世界。不管多麼真切,始終是隔了一層,更可能還一點也不真切。你難道真的不想回去麼?”
雲淡煙完全崩潰了,淚水汩汩流出,依偎在銀星熠的懷裏,點了點頭,淒然道:“怎麼會不想回去呢?開始我們真是很不習慣,我們原本習慣的感覺器官到了這裏忽然就沒有了,我們的身體也開始出現變化,原來的行動器官也都沒有了,忽然間我們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了。那感覺真的好恐怖……”正說著,雲淡煙猛然一醒,從銀星熠懷裏坐了起來,盯著銀星熠說:“你怎麼知道這些?還有,你為什麼說我們回去也活不了多久?”
銀星熠再深深地歎了一聲,從盒子中抽出一張紙巾溫柔地給雲淡煙試去淚水,說:“知道我為什麼來成都,又為什麼選擇了水母來說故事?”
雲淡煙搖搖頭。銀星熠吸了一口氣,淡淡說:“昨天我才從白水湖回來。我在白水湖底看見了你用來為我培養贏魚的地方,所以對你們的處境又多了一些了解。”
雲淡煙不禁哆嗦了一下,暗忖事情果然就是猜想的那樣,低頭難過地說:“那裏的景象一定令你很不舒服。其實那裏隻是擁有異界的氣息而已,和真正的異界還是有很大的差別,你要是真的去了異界,會更不舒服的。唉!我早該銷毀那個地方的,可是我當時正好受了重傷,連人形也無法維持,還被你師傅發現了,隻得倉皇逃命。當時我非常虛弱,還以為自己再也不能恢複了,迫不及待地就把天賜給弄去了成都,否則你的師傅他們也不一定就能知道是有人在幫你,以至於後來他們一直對我小心防備。等我好不容易恢複了一些以後,水寒已經迫不及待地發動了夜光琥珀和乾坤環,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發生,我也忘了那個地方了。”
盡管事情早已過去,銀星熠還是萬分心疼,目光轉寒,冷哼一聲,沉聲說:“蘭典,巫璣,以後你們最好禱告上蒼,不要讓我再遇見你們!”
雲淡煙愕然看著銀星熠,說:“你連巫璣和蘭典的事情也知道了?”
銀星熠點點頭,說:“還不完全,但又多知道了一些,假如你肯告訴我,我就知道得更多了。現在師傅和師母也知道蘭典不是好東西了,不會阻止我複仇的。”
雲淡煙幽幽地說:“真令人意外,我上次見著回瀾時,她還在為蘭典說話呢。不過蘭典現在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你也不用去找他們了。當心中的yu望無法得到滿足時,沒有人可以快樂,何況你師傅他們也不會讚成你去複仇的。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何必再把醜陋的傷口翻出來看呢?”
銀星熠猜著了雲淡煙的心思,冷冷說:“你用不著擔心,我現在也不像以前那樣沒用了。我不會去找他們,但假如再遇見他們,也沒有好果子給他們吃。”
雲淡煙深悉蘭典的厲害,一點也不願意銀星熠去找他們,苦笑著說:“你就是殺死他們,對於我的處境也沒有任何改變,不要再想他們了。你是否在白水湖受到打擊,然後就來到了成都。那你為什麼選擇水母來說故事呢?”
銀星熠歎息說:“我在五彩城的時候,曾經體會過環境對人的重要。唉!我習慣生活在陸地上,雖然也能在水中活動自如,可猛然去了海底真是很不習慣。當我答應給星璀講故事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就用了海洋中的生靈。煙兒,你知不知道,水母在海水中半浮半沉,優遊自在,美麗得可以讓人呼吸停頓,可它一旦到了岸上,會萎縮塌陷成一團,無論你怎麼看,它也不像是一個有生命的東西。”
雲淡煙心中一陣難過,又難以相信地說:“小星星,你已經知道了一切,竟然還是讚成我回去?你不怕那嚴重的後果麼?”
銀星熠搖搖頭,看著一邊,緩緩說:“大哥講了自己的看法後,忽然問我,你是那個助手的話,你會怎麼辦?我當時回答大哥說,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不會主動做任何事情,然後順其自然,希望老天爺會幫我做出選擇。”
雲淡煙再次呆瞪著銀星熠,因她從來沒想過銀星熠會如此消極。
銀星熠握住雲淡煙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低頭艱難地說:“煙兒,假如你沒有來找我的話,我不會主動去找你,但你已經來找我了,就是老天爺幫我做出了選擇。你跟我一起回洗劍園吧,讓我來幫你研究突破結界的辦法。唉!煙兒啊,你真的不應該再來找我。”
雲淡煙淒然一笑,說:“其實這樣也不錯,我一直沒辦法回去,就可以和你永遠在一起了。小星星,現在你更了解我了,你……”
盡管雲淡煙最終沒有問出來,銀星熠還是了解了她的意思,他忽然將把雲淡煙摟進懷裏,低頭找著她的嘴唇,不顧一切地痛吻下去。一種從來也沒有體會過的美妙感覺在他心裏彌漫開去,銀星熠頓時就迷醉了。
雲淡煙渾身顫抖,卻還要掙紮。可此刻銀星熠早今非昔比了,怎會讓她掙開?雲淡煙終於融化在銀星熠的柔情中,僵硬的身體軟了下來,卻完全無法停止顫抖。
良久,銀星熠才萬分不舍地放開雲淡煙,卻怎麼也按捺不下激動的心情,低頭凝視還在發抖的雲淡煙,徐徐低吟: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雲淡煙一震,抬頭凝視銀星熠,說:“小星星,你不嫌棄我?你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和我分開?”
銀星熠溫柔地責備說:“煙兒,你怎麼這樣問?到了今天你還不了解麼?不管你是什麼,不管我們的處境多麼糟糕,不管其他人怎麼看你,也不管其他人會說什麼,我心不變。”微微一笑,又接著說,“何況我們的處境也絕對不會比梅花還糟糕,至少師傅和師母會幫我的,白大哥和雷大哥他們也都不會拿你當外人。煙兒,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一想到你將和我一起生活一段時間,我還是忍不住要高興。”
銀星熠頓了一頓,又說:“其實我也不是沒有想到過離開你。在你逼著我吃火桫蟲草的那夜,我初次知道你的事情,曾經很認真的思索過是否離開你,我很快就有了答案。今天早上,我也在認真思索和你的關係,沒見著你的時候,我很猶豫,但我在農家樂發現你的那一瞬間,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更明白了其實我心裏從來也沒有想過要離開你,不然也不會自己苦苦思索今後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待你。我在農家樂見到了你很吃驚,盡管那時你是一個老太太,再沒有絕世的容顏,但我還是隻要你!煙兒,你知道,我是一個非常固執的人,認定了的事情就再難改變了。”
雲淡煙熱淚再次盈眶,低頭道:“假如你真的不嫌棄我,那麼就不是一段時間,而是永遠。你忘了,我曾經告訴過你,我在吸收你的精氣以後,我徹底變成人類。我早已習慣隔著玻璃看世界,不想回去再費力地去掉玻璃,何況那一定會要了我的性命。”
幸福的感覺頓時充盈胸中,心情激蕩的銀星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雲淡煙好半天才傻乎乎地問:“你不是為了我才這樣決定的吧?煙兒,你不要又是在騙我!”他畢竟還是不相信有這樣的好事,隨即又苦笑著補充說:“不過你能騙騙我,我也很高興了。最好這次你能騙我久一點。”
雲淡煙的淚珠忍不住又成串地落了下來,捶打著銀星熠的胸膛,說:“我就是在騙你,要騙你到永遠。”
銀星熠還是難以相信,抓住雲淡煙的手,傻傻地又問:“真的?一直到永遠?你是為了我麼?留在這邊你習慣麼?”
雲淡煙點點頭,主動將頭埋進銀星熠的懷裏,輕輕地捶打著他,小聲說:“看你那個樣子!我當然是為了你,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除了特別失意和情緒失控的時候,我其實自始至終從來也沒有想過要真的回去。你別忘了我是蔦蘿,在異地他鄉也可以生長良好。還記得我告訴過你的,我和水寒的關係麼?即便是沒有空間變異的問題,我回去以後也隻有死路一條。水寒回去可以成為英雄,但我回去卻難逃法網。我選擇離開你,隻是不想連累你。放心吧,既然你在什麼都知道的情況下依然要我,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你以為離開你,我就好受麼?不過,我還是希望能幫幫水寒。”
銀星熠終於知道這是真的了,歡喜得要高歌一曲,對雲淡煙的請求當然是連連點頭,喜滋滋地抓住雲淡煙的雙手,說:“我們現在就一起去找易兄,全心全意的幫他回去。”
想起易水寒的處境,雲淡煙的心不覺抽搐了一下,苦笑說:“水寒堅決反對我來找你,在我來這裏之前,走了。”
銀星熠一愣,疑惑地看了雲淡煙一眼,見雲淡煙心虛地逃避了他的目光,他多少明白了些什麼,也移開目光,皺眉說:“怎麼會這樣?他不是要靠你的幫助才能回去麼?他不想回去了?他自己一個人會去什麼地方?”
雲淡煙再次苦笑說:“水寒就是一心想回去,他認為來了你們這裏就無法回去了。本來他不會激發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力量,但我幾天前就把方法告訴他了,他現在可以去任何地方躲起來,連我也找不著他。不過你暫時還不用擔心,因為我們從葵花宮帶出來的那個夜光琥珀是贗品。”
銀星熠大吃一驚,盯著雲淡煙說:“你們不是有方法分辨真品和贗品麼?怎麼會帶一個假的出來?那真的在哪裏?”
雲淡煙搖頭說:“我真是不知道真的在什麼地方,不過假的正在我這裏。”邊說邊拿了一個夜光琥珀出來給銀星熠看,歎息說:“你看,這個贗品比當初楚夫人製作的要精細很多倍,裏麵還注入了一些屬於夜光琥珀才有的能量,我們當時很著急,又沒有想到有人可以製作出如此亂真的作品,隻是簡單看了看,拿著就走了。”
銀星熠還是覺得難以置信,以雲淡煙和易水寒對夜光琥珀的了解,怎麼會分不出真假來?但他見雲淡煙沒有細說,也不願意多問,接過夜光琥珀粗略地一看,也沒看出此物和他以前見過的有什麼不同來,又還給了雲淡煙,沉吟說:“那你們在什麼時候發現這個夜光琥珀是假的呢?”
雲淡煙說:“是昨天才發現的。昨天我已經教會了水寒激發它們的方法,於是我和他躲進地下,想試驗一下在沒有黑鈺和幻靈的情況下,夜光琥珀和乾坤環還能不能被激活,結果隻有乾坤環有反應。”
銀星熠想了想,問:“那乾坤環現在是不是一直處於被激活的狀態?隻用乾坤環能不能破開兩邊的結界?”
雲淡煙黯然搖頭說:“處於那樣的狀態是要消耗能量的,而在這裏,屬於異界的能量一旦消耗就無法補充了,所以在沒找著真的夜光琥珀前,就是水寒,也不敢讓乾坤環處於激活狀態中。不過破開結界需要的隻是能量而已,乾坤環唯一的作用也就是提供能量,隻要能量夠,什麼都不需要也可以破開結界。”
銀星熠拉著雲淡煙沉聲說:“煙兒,立刻跟我回洗劍園好麼?我想和師傅他們商量一下。”
房間中,卓寧和回瀾聽完雲淡煙的敘述後都很吃驚,沒料想事情又發生了如此戲劇性的變化,雲淡煙突然又肯和銀星熠回洗劍園了,又出現一個假的夜光琥珀來,而易水寒還不知去向了。
回瀾把玩著贗品,掃視其他三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銀星熠的身上,道:“星熠,你覺得誰有能力製造出這個贗品出來?”
銀星熠道:“我想了又想,覺得唯一的可能就是巫璣和蘭典聯手製造的。記得在那個山穀的時候,巫璣曾經提過蘭典以前讓他煉製過一件法寶,會不會就是這個假的夜光琥珀呢?”
雲淡煙憂心忡忡地一歎道:“我也隻想到這個可能。除了我和水寒以外,在整個仙界,有能力給贗品注入那種異界能量的隻有四個人:蘭典、蘭玲兒、覃華新和小星星。”
卓寧抬眼望望窗外,吸了一口氣站起來道:“江大哥會很高興有這個推斷。天亮了。星熠,你和雲姑娘先去休息吧。”
銀星熠搖頭道:“不,師傅,我要和你們一起去找蘭典和巫璣。”
雲淡煙緊張地一把拉著銀星熠道:“小星星,你不是說過你不會主動去找他們麼?”
銀星熠愛憐地撫mo雲淡煙的手,道:“煙兒,有師傅和師母和我在一起,你還怕我會吃虧麼?再說今天的小星星已經和你知道的又有很大的不同了,幾乎立於不敗之地,也沒那麼容易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