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酒下肚,她神誌還算清醒。她站在那裏,麵色微微泛紅,猶如三月桃花。她將最後一杯被子倒扣,直到裏麵滴不出一滴水來。她將被子往桌子上一放,勉強穩住微微發抖的手,抬眼看向在暗處的晏秋離,一字一句問道:“我們——可以走了嗎?”
眾人沒料到夏斕竟然當真喝光了那三杯酒,但見那兩人目光一個比一個狠,絲毫沒有插嘴的餘地。晏秋離坐在真皮沙發裏,收斂起了玩世不恭的笑意,此時,眾人不由好奇,往日這不可一世的晏少,當真會這麼聽話的跟著這個女孩回家嗎?
夏斕已是強弩之末,她努力穩住自己的神誌,再也等不了他的回應。上前兩步拉起他的手便往外走。人群之中此起彼伏的驚呼聲絡繹不絕。
這個女孩竟然敢去拉晏秋離的手。
那晏氏的少東家是出了名的潔癖,最討厭人靠近半尺之內,別說男人,就是女人靠得近了些,那晏少的眼神便冷得像冰一樣。
仿佛夏斕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一樣,在一陣熱鬧的起哄聲中,夏斕艱難推開人群,拉著他快步往外走去。
兩個人轉瞬便出了包廂房門。
長長的走廊裏靜謐無聲,她走得快,卻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死死扣住他的手不許他逃跑。酒勁上頭,她隻覺得頭暈惡心,四周都在眼前旋轉了起來。腳下一軟,一個趔趄,晏秋離已經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晏秋離幽黑的瞳孔微微鎖緊,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幽幽道了一句:“抱歉。我不能跟你回去。”
夏斕一驚,急忙抓住了他的衣角。
“你說話不算數!”
“我想我應該用不著在你麵前當一個君子。畢竟你我永遠都不是一路人。”
夏斕呼吸一窒,麵色緋紅中泛起青白,“你當真就這麼討厭我?”
“沒錯。從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討厭你。”
“為什麼?”
晏秋離輕輕一笑,眼底似乎有妖嬈的冷意,“討厭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夏斕穩了穩呼吸,酒勁衝擊著頭腦,搖晃著她的視線。眼前的晏秋離似乎分裂成了無數個,她頭疼欲裂,卻死死抓住牆壁,強迫自己多一分清醒。
“如果你討厭我,我可以不出現在你麵前。但是我希望你認清一個現實,晏叔叔和我媽媽已經結婚了,不管你怎麼想,他們都是要在一起的。如果我們每次一見麵就爭吵,那這個家就永無寧日了。”
晏秋離靜靜聽完她的話,臉上竟然浮起奇異的笑容。
少年紅唇如血,薄唇輕啟,聲音清冷,“家?你還真會鳩占鵲巢。不過才幾天時間,就這麼急著把主人趕出去?”
夏斕麵色一白,眼前的這個少年,似乎分外敏感。尤其是一提到那個家。晏秋離眼中的冷意便如漫天風雪一般壓了下來。
那畢竟是他的家,而她隻不過是借住。
“抱歉。我口不擇言,我並不沒有想奪走你的任何東西。”
那少年清冷一笑,眼底有涼薄的笑意,“你不過是我爸一時興起領回來的小貓小狗,時間久了,厭倦了,便會像垃圾一樣把你們丟掉。你有什麼資格跟我相提並論?”
夏斕整個身子晃了晃,她低著頭,任憑酒意在身體裏四處亂竄。她的眼睛氤氳了酒氣,亮得可怕,“晏秋離,將來很長,鹿死誰手,誰又會被拋棄,別這麼快下定論。”
那人突然伸出手去,緊緊掐住了她的下巴。少年眼中似乎有燃燒的暗火,手上微微用力,夏斕疼得額前青筋暴起,卻死死咬住牙關不發一聲。
“夏斕,你放心。我很快會將你和你媽一起掃地出門。”
腹中翻湧,夏斕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抱著就近的垃圾桶吐了出來。她吐得膽汁都快出來,像是有什麼東西不停的拉扯著她的腸胃,一陣又一陣的難受。眼前一切都是花的,她像是得了重感冒快要死掉了一樣。
晏秋離慢條斯理的拿出紙巾捂住口鼻,皺著眉頭後退了兩步,似乎很是嫌棄。不再多做停留,他轉身便要往外走。
卻聽見背後“哐啷”一聲,夏斕已經昏死了過去。她整個人癱在地上,軟成一團爛泥。晏秋離上前兩步,深處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臉,卻見她臉色紅得可怕,毫無反應,像是睡死了過去一樣。
晏秋離站起身來,眼睛望向走廊盡頭,眼神不知飄到了哪裏。
就這麼站了一會兒,半晌,他掏出手機給前台撥了一個電話過去。簡單說了兩句,通話完畢後,他站在過道裏等。百無聊賴之際,他掏出了一根煙正要點,卻看見“請不要在此處抽煙”的提示,便將煙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