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來,傅歡顏餓著肚子把自己關在畫室裏。傭人幾次上來查看,但見她大門緊閉,全都沒敢驚動,端著午飯悄悄走開。
六個小時後,傅歡顏終於放下畫筆,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她細細打量過後,拿起牛皮紙小心翼翼把畫框包裹好,甚至都顧不上洗去隻見沾染的油彩,興衝衝騎著腳踏車離開傅家大宅。
傅東亭進門時,恰好跟女兒擦肩而過。不過他看著傅歡顏一手夾著相框,隻有一隻手握著車把,便沒敢張口喊她。
這孩子越來越專注,傅東亭盯著她嘴角揚起的弧度,眉頭不禁蹙了蹙。庭院裏幽靜一片,他抬腳邁上台階,隻覺得院子裏分外沉寂,沉的讓人有些心慌。
五年前沐良離開後,傅晉臣也搬出傅家大宅。自從那以後,家裏人似乎都變得沉默寡言,竟連活潑可愛的傅橙都好像變了個孩子,這幾年無論給她再找多少鋼琴老師,她都不喜歡。
傅東亭抿唇往裏走,眼角眉梢的神色黯然。雖然傅家在外麵人看來,風光不可一世,可他所求也不過兒女們安順,家族興旺。
天氣有些熱,傅歡顏一路緊趕慢趕,臨近傍晚才到市中心。她輕車熟路來到畫廊,將腳踏車隨手靠在牆邊,抱著畫走進去。
“這幅畫多少錢?”
畫廊裏有顧客正在選畫,傅歡顏雙手托著畫站在側門,不能此時找老板交畫。她挑眉掃了眼,客人選中的那幅畫剛巧是她上月畫的。
“兩萬。”老板笑了笑。
“這麼貴啊,”那位穿著紫色長裙的女士蹙眉,“畫的不怎麼樣嘛,便宜點吧。”
老板故意沉下眉,解釋道:“林太太,這幅畫構圖很好,顏色也鮮亮,跟您剛剛選的那幾幅畫很搭配。”
林太太挑剔的目光又看了看,還是搖頭,“可我還是覺得不值那個錢。”
傅歡顏抱著畫框的五指緊了緊,不值那個錢嗎?!
“便宜點怎麼樣?”林太太試探的問,“如果價格合適,這副畫我就要了。”
“這個嘛……”老板語氣鬆動了下,“您打算給多少錢?”
“最多一萬二。”
畫廊老板搖搖頭,很有討價還價的技巧,“那可不行!因為您是常客,我才破例給您打折的,這幅畫最少一萬五,少一分錢我都不能賣了!”
“一萬五?”林太太蹙眉,撅著嘴有些不情願,“好吧,一萬五就一萬五吧,要不是看它跟我家走廊的壁紙顏色搭配,一萬五我才不要呢!”
“嗬嗬——”
畫廊老板把畫框打包起來,嘴裏時不時附和著跟她聊天。傅歡顏冷著臉轉過身,頭也不回抱著手裏的畫離開。
心底堵著一口氣,傅歡顏騎著腳踏車來到海邊。她把車子放在邊上,抱著懷裏的畫,背著包走向沙灘。
天色逐漸暗下來,周圍沒什麼人。她隨便找了處地方在坐下,打開背包拿出灌啤酒,拉開易拉罐後仰頭灌下一口。
一萬五?
還是掛在不起眼的走廊?!
那副被勉強賣出去的畫,傅歡顏費心費力熬了一個多月,當時畫完後,她心底那種滿足與欣喜至今難忘。可落在被人眼中,卻不過是件可有可無的東西,甚至人家買下它,也是因為價格便宜而已!
喀嚓——
手中的空啤酒罐被捏癟,傅歡顏抬手把她身邊放著的畫打開,空蕩蕩的眼神落在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她包裏的手機拚命振動起來,她才皺眉接通,“喂!”
“在哪裏?”男人的聲音溫柔,“我帶了你喜歡的點心。”
“哦,”傅歡顏聽到他的聲音回過神來,“我在外麵。”
“哪裏?”項北聽出她聲音不對勁,將手裏的東西放在畫室,拿起車鑰匙轉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