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措信誓旦旦說柔玄鎮有這個東西。
之前白明簡去采石場幹活的時候,喜歡揣一兜的石頭子給她頑。他曾經拿回來一種銀灰『色』的石頭,上麵天然形成的鱗片樣子,具有絲絹的光澤,那就是絹雲母。
采石場的人幾乎都被逮到了府衙,但趙管事趙慶在逃了。程大郎在阿措未回來前,已和差役們尋遍了整個柔玄鎮,沒有看到這個人的影蹤。阿措要的東西,程大郎隻好去這些采石場的人家裏尋,居然真有人和白明簡一個喜好,收集各種奇奇怪怪的石頭。他拿到的這塊絹雲母差不多有拳頭大小,阿措掂量了掂量,極為滿意。
“這是在潑皮七的屋子裏尋見的。”程大郎說道。
白明簡和阿措相互看了一眼,這個名字很是耳熟。宋三、麻軍爺、趙管事,這些曾造成他們苦難的人,如今在這幾日似乎也隻留下個名字。
兩人心中的痛快並不恣意,麵對這場席卷了柔玄鎮的颶風,更多的是沉沉的不安感。她惦念著粉蓮去尋了她一遭,看到的是人去屋空的慌『亂』景象,心中更升起不詳的預感。
程大郎和程二郎去灶上燒水,白明簡給阿措幫忙。他先在石頭碾子上將絹雲母碾成了碎粉,用個竹笤帚掃到了個瓦盆裏,再拿石杵耐心磨細。
她捂著鼻子,小心地把綠鞏油和溫水倒了進去。綠鞏油是道觀裏燒丹出來的殘餘物,廟祝會在節氣裏將這個東西放在竹火籠裏,和鐵屑碰在一處,用火烤著炸出銀花,圖個喜氣。她是聽粉蓮講的,那時候就覺得這玩意錯不多是種酸『性』的腐蝕『液』體。
程大郎說這東西真貴,廟祝狠狠宰了他一刀。她捧著小瓶子,根本瞧不出這究竟是個啥,古代的化學製品說白了,就是一堆混合雜質。她心中忐忑,這玩意來做活化劑,確實不太靠譜。
這瓦盆烤在火上,白明簡不住攪拌,又拿水過濾,洗滌,她一直在旁邊囑咐他拿布裹著手,離得熱氣遠一點。
生石灰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加水沉澱,一部分和草木灰混在一塊,加了稍許水取它的渾濁『液』體。
她擼起了袖子,撫了撫果子狸背脊上柔軟的『毛』,小聲撫慰道。“天降的兩隻小神獸,要是能僥幸成功,你們在白玉京能安詳到老的。”
程大郎瞧著阿措信心滿滿的樣子,極是稀奇。“你爹教你的?”
“……嗯,我爹有時候瞧著皮子的賣相不好,就會隨便弄弄。”這話得到了程二郎的極力認同。果然做生意買東西,腦子是要活泛的。
她確實隨便弄弄,沒有精密的化學儀器,她鼓搗的東西比例完全是自己估量著來,但好在這絹雲母做的顏料步驟並不困難。
阿措和白明簡換了手,她將用石灰水的弱堿『性』『液』體,和綠鞏油的渾濁『液』一點一點放進瓦盆,平衡酸堿度,小火烤著,慢慢烘幹。
白明簡則是提著『毛』刷,開始了最緊要的步驟。程大郎和程二郎幫他固定住果子狸的前後肢,他往上麵寫字,石灰粉和草木灰生成的東西叫氫氧化鉀,也有漂白的功用。但跟硫磺比,卻不見好到哪去。這東西也燒的慌。
這能看出來阿措也很是不太靠譜。她讓白明簡小心地去塗,別沾到了果子狸的皮肉。程大郎和程二郎在左右兩邊不住地吹氣,使得這水塗上即幹。果子狸被三個男的,夾在中間恐慌之極,吱哇『亂』叫,她在一旁攪拌著,心驚肉顫地不住回看,生怕這小東西給嚇死了。
“好了,好了。”阿措捧著瓦盆過來了。
三個人都往瓦盆裏看。裏邊的水幾乎烤幹,形成了黏糊糊的東西。但這黏糊糊的東西很特別,顯示出了珠光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