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少年意氣(1 / 2)

洛陽府尹方世平一出綠圍紅障泥大轎, 白赫生和謝靈鬆已經迎了上去。按著當朝的規矩, 無論是政事相見還是公務之暇的聚會,拜禮都有尊卑之別。謝靈鬆的官位與方世平差著品級,他肅揖, 方世平用的是拱手禮。而白赫生是四等的世襲侯爵,按著品軼須得方世平向他行禮, 白赫生卻早已抬住他的胳膊, 笑喚了聲方大人客氣了。

方世平生的寬頤獅鼻,紅光滿麵, 與白明簡和阿措在獲鹿城見到的羅府尹大為不同, 雖身著官服,但手中握著的卻是一串道教念珠。

此時白家宗祠裏外烏壓壓跪了一地的人。

方世平先到白氏宗祠拈香拜祝了一遭, 白赫生一旁怔忡不安。方世平在官場上左右逢源,柔顏甘語,與各方交好,卻在大雪天鳴鑼開道, 出入肩輿來到白家宗祠,費心來管白家的家務事。

他悄悄讓白昭安差人將白明簡和阿措鬆了綁。

謝靈鬆深感納悶,這位方府尹與國師刻意結交, 當年謝家蒙先皇盛寵,他作為洛陽地方父母官, 又常與謝家宗族子弟『吟』詩唱和, 兩人也是舊識。按情勢判斷, 方世平滑不粘手, 是不會來拆他台的。

“陳都事,你既早來了,就先聽聽你的說法……”方世平拉著白赫生、謝靈鬆去了內堂,笑言自己在年根底下懶勁犯了,不升堂不審案,隻借白府一丈之地放一放耳朵。

陳都事暗悔今天來了這一遭,提著白明簡的後頸,扯開嗓子喊道:“朱家主事的,跟下官進來!”

朱成禮神情複雜地跟在了後邊。

朱成義和朱平治在外邊候著,而阿措方才一頓狂吼,罵的白侯爺狗血噴頭,這會兒見沒人注意自己,又蹲回到石獅子後邊,生怕被白家家仆再給逮起來。

她不安地望著白家宗祠的門樓。

柳杉走到朱平治麵前,朱平治猶自不敢相信。“方府尹官威極大,你沒有功名在身,如何進的去府,又如何擾得動他穿著官服出來?”

“世事難料啊。”柳杉感歎了一句。

陳都事在白家內堂,把自己所見的情況前前後後說了一遍。別看他長相粗獷,言語卻是清楚流利,白赫生、謝靈鬆在柏木桌前默不作聲地喝起了鳴西茶。

“這孩子長得白白淨淨,說是匪徒自然難以相信。但這孩子的身份,下官不得而知,再有他說下官識得羅府尹,為胡說之語,請大人明鑒。”陳都事辯解道,將白明簡包袱裏的信箋等物呈了上去。

白明簡麵上沒有什麼表情。

白赫生、謝靈鬆都忍不住向信箋看去。

方世平看罷,麵上『露』出驚異,瞧了一眼白明簡。他展開的正是羅府尹羅鳴長的手諭,上麵蓋有獲鹿城的官印,從獲鹿城到洛陽一共三十三道關卡,沿路的都指揮司守城都事全部放行。

“這孩子怕在緊要時刻來不及拿出手諭驗明,故意如此說的,北路三十三道關卡的守城都事應該有不少是你的熟人。”

他將桌子上的恩赦令遞給了謝靈鬆。“本官眼拙,看不出是假的。謝知州以為如何?”

謝靈鬆細看之下,這張恩赦令上竟然還蓋著雍州官印,難不成是自己簽發的?他的臉『色』忽紅忽白。話說一個月前,他被柔玄鎮民『亂』搞的焦頭爛額,朝廷查問起恩赦之事,他讓手下的官員隨便應付。

“祿蠹!”他心中暗罵自己手底的官員吃裏扒外。

他陰沉地看著白明簡,說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還有這份通天的本事。白侯爺,白家後生可畏啊。”

朱成禮望向白侯爺白赫生。今天這事歸根到底是白明簡認祖歸宗,但見白赫生不住地低頭喝茶,竟是什麼都不說。堂前的高官各打機鋒,白赫生在內心最深處對白明簡產生了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忌憚。

方世平跟白赫生、謝靈鬆二人談笑幾句,似是隨意地問白明簡幾歲,讀何書,何時來的洛陽城。白明簡寵辱不驚,一一的答應,他眼中讚賞,轉頭笑道:“侯爺,我瞧著這孩子談吐有致,又有急智,將來不可限量,洛陽白族的才名並非虛傳啊。”

白赫生嗬嗬笑了下,一大口茶水飲盡。“大人謬讚了。白赫平早年犯了國法,一脈已從族譜逐出。便是有恩赦令在,按照族規也得容我白家開宗族大會,將宗族長老、鄉賢召集共同商討如何認祖歸宗,絕非本侯作為族長有意推脫。方大人有所不知,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兒媳在這孩子到朱家的時候,早就把他看中了,要認在自己名下呢。這兩件事合成一件事,怎麼也得是過年後了。”

他說的有理有據,要把白明簡認祖歸宗的事情拖到年節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