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鬆的神『色』頓時好看了不少,不由思索起來。
方世平沉『吟』道。“老世伯的話倒是在理……那這孩子就先讓朱家好生安頓,等過了年這孩子來白府磕頭的時候,我再給老世伯道賀。”說完,竟是要起身回府了。他不忘在謝靈鬆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謝靈鬆心中一凜,拱手說道。“謝某自當到大人的府邸拜訪。”
白赫生心驚肉跳地起身相送。
而就在這時。
“府尹大人,草民不想認祖歸宗了。”朱成禮拉著白明簡謝恩,白明簡跪下來說的卻是另外一番話。
朱成禮急的跺腳:“白明簡,你瘋完了沒有!你今日在白家宗祠門前弄出這麼大的動靜,驚動府尹大人到場,你這會又不要認祖歸宗了?”白赫生要白昭安認白明簡為子,經由洛陽府尹首肯,朱母遺產再不能保住了。他心有不甘,也隻能忍下,沒想到白明簡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
“當今大族被驅逐出族之人,唯有建成不世之功方能歸宗,白明簡,你在府尹大人麵前好生不識抬舉!”白赫生氣急之餘,突然想到自己的蠢兒子白昭安,他更是憤懣,這敗家子真是人見人嫌,狗見狗不待見。
方世平定住,神『色』不喜不怒,看著白明簡。
“請府尹大人為草民做主,請府尹大人成全。”白明簡淡定再拜。
“小兒,你可知戲弄本官是何罪?”
白明簡望了宗祠門外一眼,幽幽說道。“曉得,按照本朝律法,平民百姓藐視朝廷官員當打三十杖棍。”他深吸一口氣說道:“草民體弱,三十杖棍打下來怕是活不成了,故而容草民說完再上刑具吧。”
“白侯爺,帝王恩赦,先祖父可是白家族人?”白明簡在這裏又問一遍。
白赫生見眾人都望自己,咳了一下,算是默認了。
“白家明字第三代孫,先祖父白赫平之孫,白昭遠之子白明簡自柔玄鎮歸來,代祭了洛陽白氏十一代先祖亡靈,已盡仁子之孝,人倫之禮,對洛陽白家再無所求。”
方世平驚愕,想起他之前所說。“你既不進白家,你要本官成全你什麼?”
“草民既有名姓,又有來曆傳承,脫離流人配隸,按照本朝戶律,當入洛陽戶籍。”
方世平明白過來,世人都想投親靠友,眼前這個十四歲的少年卻反其道而行之,想著一個人另立門戶。
“狂妄之極!狂妄之極!”白赫生失態,摔了茶碗。
“同姓認承同宗不同祖,立有不世之功能歸宗,那不世之功也能建立宗族吧。” 白明簡說道。
方世平啞然失笑,他知道白赫生不肯認親,想不了了之,即便自己是洛陽父母官,白氏宗族的內部事務也隻能是施加壓力,他以為白明簡會感恩戴德。
以陳都事所說,這孩子確實是抱著認祖歸宗的目的來到宗祠前的,竟然突然變卦了。
他此時此刻竟然想作為白氏單獨一脈,祭祀先祖。換言之,他想成為自己這一脈的祖宗。
“我朝開國已久,當今四海皆平,哪有不世的社稷軍功?”
白明簡看著他的眼神明亮極了。
他心中不由一動。“當今世上無論是高門巨族,還是孤寒門第,若能中殿試一甲,便是光宗耀祖,你能做得到?”
白明簡毫不猶豫地點頭。
陳都事笑出聲來,就連謝靈鬆陰驁的臉都『露』出了裂痕。
真是少年意氣啊。
天下學子千千萬萬,殿試一甲卻隻有狀元、榜眼、探花三人,天下何人敢說自己有把握獨占鼇頭?
阿措焦急地望著,察覺到白昭安等人凶神惡煞地看著她,對她指指點點。
她歎了口氣,這些人回過神了,方才她被『逼』急了,以奴隸的身份對著白赫生大吼大叫,已犯了不敬之罪,沉塘三回都不夠死的。白明簡認祖歸宗這種好事要真發生了,身為白家子孫,頂著“孝悌”的名頭,她這個奴婢隸屬白明簡,也可以說隸屬白家。
她不算個人,算是財產。
白家人對她動手,當真是天經地義,誰都不能說個不字。
說不定白明簡已經在此時認祖歸宗了呢,他保不住自己的。她警惕地看著白家家仆,奇怪他們為什麼不撲過來。
立時走是最理智的選擇,她做出判斷,但她心裏又覺得總要看一眼白明簡平安才能踏實。
而這時,有個瘦削的男子慢慢走到了她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