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娘笑著問了聲姑娘好。阿措受寵若驚地連忙回禮,她瞧清楚了在那兒跪著的是小鳳兒。
吳大娘冷哼了一聲。“太太節間有事,忍了你兩日。你這個黃『毛』丫頭欺負人,都欺負到親戚家了,朱府怎能容得下你!”
小鳳兒哭道:“小鳳兒沒想為難碧草的……。”
她拚命給阿措叩頭。“阿措姐姐,都是穗兒那個娼『婦』唆使的,小鳳知錯了,求你和吳大娘說說,別讓人牙子賣了我!”
如今朱家對待白明簡是小心翼翼,劉氏要吳大娘將小鳳兒攆出去,再過來給阿措說幾句好話聽聽,不可白得罪了她。
阿措這才聽明白了。雖說那些日子裏她被這個小丫頭輪番教訓,心中憤懣自是有的,但若說將人置於死地,把個不大點的小姑娘賣了,她也想不到哪兒去。
“吳大娘,這節下裏這丫頭哭得人腦仁疼,別說人牙子這些天不在街上轉,就是這個哭喪樣也賣不上價來。夥房總也缺人,不如就到夥房添火燒柴幫個人手。”
吳大娘瞅了她半日,話裏都有幾分感慨的意思。
“這丫頭和她的那位副小姐差點沒要了你的命,你倒好心。怪不得你會說出來行善積德菩薩保佑的話來。”她哼了一聲。“隻怕你是白費了心,你去太太東邊的小院看看去,那個妖媚子又在興風作浪了。”
小鳳兒狠狠的看著阿措匆匆離去的背影,遭了吳大娘一個大嘴巴子。“你個小不要臉的還敢瞪人!”
“她哪裏是好心。小廚房裏全是捧高踩低的渾人,若是去了,隻怕還不如死了呢。”她哇哇大哭出來。
阿措走在朱府的小徑,丫環遇見了她,都是客客氣氣的行禮。
她自己站著看著四四方方的院牆發了一會兒呆。如果她真的值萬兩黃金的身價,那應該是在一個更漂亮的院牆裏了吧。晨省昏定,安分守時,做些針線,然後和現在的樣子差不多,望著四四方方的天空。
她暢想了一番,興趣索然。
“最好的結局都不過如此,那還有什麼意思呢?”程天敖作為位高權重的朝廷內官,五次三番為了一個幼女以重金懸賞,又為之千裏奔波,出入青樓『妓』院,卻並無聖意。
她惆悵地看著自己,這就是以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所求的意思吧。
她除了一身血肉,別無他物。而這身血肉自由又是她唯獨不能給予別人的東西。
“真是對不起,有可能是我想錯了,阿措的親人在盼著阿措回去。但是不敢啊,萬一我是對的呢,我承認了身份,可就沒法再回頭了。”
朱平治拿著張紙,站在院子裏發愣。
劉氏和崔氏從門檻子邁進了來,見著穗兒倒在地上,氣息幽微,不由吃了一驚。
\"你表弟走了?\"
“穗兒招供自己有個表舅,拿了老太太的錢去倒賣貨了。明簡說也不要報太大指望,她那表舅隻怕是用來揮霍了,拿話騙她呢。”
劉氏指使仆娘婆子去翻穗兒的眼睛,見她雙眼翻白,唬了一跳。
“這娼『婦』是怎麼了?”
“……是被明簡氣的。穗兒說她按理是老太太給他的,應交由他發落,明簡就寫了個字據,說按著律法,她偷盜主人家財物,理應出死,要麼自己了斷,少受些皮肉之苦,要麼以她親口招認的字據為憑,由朱府交於官府打完四千板子。”
他好笑地翻看了那張招認的字據。白明簡寫道偷盜一兩便是一板,穗兒聽說她誇大出來的四千銀子反而成了四千板子時,她發出刺耳的尖叫,生生唬了個半死。
……
躺倒在地上的穗兒,手腳抽搐個不停。
她方才抓著白明簡的衣裳,狠狠地問他。“少爺,你是個恩怨分明的君子,你疏遠朱府的親戚,我知道他們說姑『奶』『奶』、說白家的那些話寒了你的心,可穗兒從沒有對你不起,那些銀子你不要了,便不是你的,你不救我便罷了,為什麼恨極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