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裏, 穗兒姑娘見人走了之後, 膝行在白明簡麵前。“主子, 這些日子您沒有貼心的人服侍, 身子又清減了。”
白明簡愣了愣,就在晌午, 他還被阿措嫌棄臉圓了些。
“朱府待主子這般不好, 老太太泉下有知, 更會傷心她沒能多在世間留上幾日,看看她的親外孫兒被他們欺負。”說著, 她竟然嗚嗚哭了出來。
他的臉上猶如蒙上了一層嚴霜。“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穗兒姑娘涕淚俱下。“少爺,你不要聽他們的誑言,我雖然倒手了老太太的田產房契, 還放了高利貸出去,卻是一心為了老太太。那些東西都讓我遠方表舅收著呢,這一年半載販賣『藥』材銀器,把錢翻倍賺了回來, 不止沒少,還多出了許多。”
她抱住白明簡的腿,哀哀哭著。她的話情真意切, 分不清楚是真話還是假話。
“朱家人總說自己忠孝仁義, 可您看到了, 當家太太蛇蠍心腸, 對奴婢又打又罰, 關在小柴房要將奴婢活活凍死。奴婢是老太太親口許給白少爺的人, 就算要處置奴婢,少爺您點頭了嗎?他們不止要奪你財產,還落了你的麵子搶你的人,少爺您睜大了眼睛看明白啊!”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哭得梨花帶雨,『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來,哭腔中膩裏帶澀,盡顯纏綿宛轉之意。
白明簡沉默了一會。“老太太給你交代下了多少錢?”
“兩千兩,不,不,四千兩。翻倍出來是四千兩。奴婢一直給少爺您留著,心也都在少爺您那兒。”她生的好看,腦袋靠在他的腿上,一頓哭泣將臉上的髒處都哭淨了,全身便似沒了幾根骨頭地貼在了那裏。
“我初來的朱府這幾日,你如姊姊一般照顧我,親力親為,確實沒有虧待的地方。”他站在原地沒有動。
穗兒姑娘的眼睛生出了無限希望。“少爺,您把我要出去吧。我聽下人們說了,您在洛陽府尹那兒都有麵子,朱家肯定不敢得罪您的。老太太的錢還有老太太的人都是你的,誰都不能奪了去。”
他望著她。“你想當我的人?”
“自老太太將奴婢許給您,就已是您的人了。”她做出最嫵媚動人的樣子。
朱平治進了來,見到白明簡麵上雖是淡淡的,穗兒極是一副滿心喜悅的樣子,心裏暗暗納罕。
阿措垂頭喪氣的回到了西暖閣的住處,白明簡不知是去了哪裏,她將從朱平修那裏誑來的銀子塞到了包袱裏。
“騙了朱平修三十兩銀子的零花錢,勉勉強強吧。”
她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床上,瞅著四下沒人的,解開衣領,將肩膀『露』了出來,用力向後看去。
肩胛骨上的烙印,在獲鹿城被她用燒紅的匕首削去,如今那個地方完全看不出任何字跡,隻有一道猙獰的粉紅的疤痕。
“就算哪天被人扒了衣服,也不會有人認出來的。”她撫著凹凸不平的肌膚,回想起燙疤時的痛苦,心有餘悸,想著:“要以柳杉所說,那人找的時間更久,那麼這疤痕燙的時候隻怕還要再久遠了。”
她的身體微微發顫。正因為經曆過那種至極的痛苦,她一點都不想探究阿措本來身體的身世。古人都在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阿措在六七歲的時候,被人拿著模具燙出烙印,便可知她的父母雙親要麼冷漠無情,要麼根本就是無力保護。
當程天敖站在那裏向她問話時,她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金吾衛都指揮使是皇帝的內官 ,親赴江浙兩地,遠至柔軒鎮,拿出了萬兩黃金。他的官也就是二品吧,一年俸祿多少?”她尋思著,腦筋岔了想著白明簡有一日在朝中為官,能賺多少錢。
突然聽到屋外有打罵的聲音。
在房門後簷下,管事的吳大娘在教訓個丫頭,阿措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