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楊琳的那個學生倒是很有耐心,跟眾人解釋道。“他叫曹文賀,其實也是學生,在嶽麓書院裏,齋長都是從品學兼優的學生裏選出,兼有管事的身份的。”
楊彬著惱道:“他哪裏看出來人品端方、成績優秀的!嶽麓書院名不如實!”
“成績優秀這是不假,從來沒有掉過正課生的位置。至於人品端方嘛……”那個學生努了努嘴,就見這十五人裏邊有幾個人追著曹文賀去了。
“他對潭州、兩湖等地的南方學子很是親切,至於北邊的,西邊的,就不太討他的喜歡了。”那個學生拍了拍楊彬的肩膀。“像楊兄你這樣,戶籍白玉京,出身翰林世家,不在都城的書院裏就讀,偏偏來到潭州強占他們的名額,他對你有好臉『色』才怪。”
楊琳的臉瞬間垮了。雖然之前父兄囑咐過他來嶽麓書院要謙虛謹慎,不惹事端的時候,他就隱隱覺得這個地方不會歡迎自己。但曹文賀公開表示好惡的態度,還是很讓他覺得糟心。
畢竟他起初最不願意來了。
在天井或站或坐的學生各報家門,相互認識了一下,戶籍西北的站了大多數。方才拉住楊琳的那個學生介紹自己來自江浙,名為馮玉春,眾人捧場地發出了一陣狂笑。
馮玉春倒很坦然。“我年幼多病,家裏怕不好養活,給我取了個女孩名兒。”
“算起來你家住南方啊,你可以不用跟我們混啊。”
馮玉春麵對眾人審視的目光,羞腆地笑了笑。“上次科考落榜,我是回爐重造的。”三年一考的科舉考試進士出身名額為三百多名,嶽麓書院考生占了很大比重,可以說這裏有著驕傲的資本,中舉並非難事。
那麼反過來,在這裏,落榜生是最受歧視的。
……
“這次招錄學生中就沒有來自洛陽的?”楊琳追著馮玉春出了書院,馮玉春原以為同期學生都是眼高過頂的人物,一聽到他落過榜都不會待見他。
他上下打量了跟出來的楊琳,友好的搖了搖頭。
“今天在天井那裏站著的,就是全部的學生了。”
這些學生裏並沒有白明簡,他不知是該幸災樂禍白明簡兩兄弟沒有考上,還是……
在書院門口,他聽到馮玉春的回答,所有負麵的情緒被徹底引爆了。“你們這兩個混蛋不來,我不甘心啊!”
阿措和白明簡一前一後在山間小路上走著。阿措哼著歌,說要去嶽麓寺前看看,她背著手走在最前麵,很是悠閑愜意。
而後邊的白明簡腳步就沉重許多了。他完全無法接受阿措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這時候阿措滿心歡喜的樣子更是覺得她又要做起遠走高飛的打算了。
“少爺,你都問了多少人了,嶽麓書院連富家子弟的仆童都不許進,窮人家的小丫鬟自然更不可能了。”一路上,白明簡總是在向當地人打問。
“少爺,你長大了,一個人睡害怕這種事,說出去會被人笑話的。”她刮臉使勁羞他。
白明簡眉頭緊鎖。“我怎麼確保你不會走。”在洛陽城朱家,阿措不辭而別成了他最大的心理陰影。
阿措頭疼起來,怎麼又繞到這兒來了,舉起了三根手指。“我可以發誓。”
“不行。”在獲鹿城的當鋪,阿措保證過,卻拋下了他,這方麵阿措劣跡斑斑,絲毫不值得信任。
他看著阿措。“你可以扮成男孩子,我們一塊上學。”他自然知道嶽麓書院學生要住齋舍,但是他從不認為這會難倒她,直到她篤定說出來他們不能住在一處的。
阿措一呆,心想這不是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戲份嗎?
“少爺,世人可不是蠢貨啊。”白明簡是急出『毛』病了,且不要說她沒有戶籍,她的學問功底在古代估計得算文盲,嶽麓書院能選中她就真是瞎眼了。
嶽麓山上鳥鳴山更幽,山麓雲霧繚繞,深遠飄渺,山間遙遙傳出砍柴采伐的聲音,白明簡四處張望,想在過路行人中找到哪位才是黃芳的摯友韓平山。
他生的深沉古板,還是雞皮鶴顏?
白明簡之前對阿措走後門的說法不以為然,但此時此刻卻很想馬上找見這個人,拿老師的情誼換一個特別優待的權力。
“阿措,快走!”他扯著阿措的手在山間小路上飛奔起來。
“少爺,我們不去嶽麓寺了?再有幾步就到啦。”
他的腳步飛快,真的一刻都等不得了,他非常篤定,他雖然希望自己進入書院,但更無法承受和阿措的分開。
是的,他無比盼望真如阿措所說,韓平山不是個正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