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怨誰呢!”
楊琳不解的重複了一遍。“怨誰?”
“冰白玉鼎和《文獻大成》孤本,你說的清楚哪個更貴嗎?”她這話說的咬牙切齒,明明她也是闊過的。
“……”
“我們主仆二人與你在獲鹿城同時分開,你在白玉京過了個新年來到嶽麓書院,洛陽比白玉京更近些,但我們卻誤了招生的日子,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一路跋涉,為了什麼?”
“……”他的表情既茫然又無助。
她狠狠盯著他,眼神裏全是冰渣渣,非要壓迫他說個答案。
“因為表妹砸碎了你家祖傳的冰白玉鼎。”他倒退了好幾步,神『色』委頓,喃喃說出了口。“你們沒錢了,或是被家中長輩處罰禁足了。”
阿措聽到了她想聽的話,聲聲慨歎道:“世道險惡,人心不古。楊公子一見到我家少爺,就撲上去拚命,但我家少爺可在你麵前提過半個字?”
楊琳被『逼』問的啞口無言,在白明簡的高風亮節下,愈發羞愧難當。這件事情,阿措也很無奈,白明簡認定冰白玉鼎是不義之財,從沒把當初的約定放在心上。
“我這就與他說去,他有什麼要求我接下就是。”他幾乎掩麵,方才他在經堂上向白明簡釋放的些許好意,居高臨下,簡直不堪入目。
“你去問他,他還是不會追究。”阿措不忘再誇白明簡的好處,張開五指,在他麵前晃了晃。“當時是奴婢與你擊掌,你難道忘了?”
她終於說到了重點。
“哪有這個道理?”他呆住了。
阿措哼了一聲。“楊公子既愛俠義公案,就應當懂得什麼是報答恩義,熱血相酬,更應當了解什麼是一諾千金。難道竟是葉公好龍,嫌我身為女子,就不肯應諾嗎。”
楊琳怔怔的看著她。他看的話本裏邊,多自我代入的是施恩的君主,禮賢下士的諸侯。他從沒想過有一日他要赴湯蹈火,報答一個女子的恩義。
並且,這天價的恩義能從主人身上轉移,歸屬給一個婢女嗎?
她背過手去,酷似絕世俠客的風範。“你表妹叫元貞貞吧,你不應諾,我就千裏殺上白玉京,要她出來說話。她和我同是女子吧?”
阿措穿著一件短裳,雖作女子裝扮,但說話,神情與他在獲鹿城見到的一般無二。她那張俊美的麵龐在獲鹿城隻被元貞貞見了半張,就被『迷』得神魂顛倒。她要是扮作男兒身,確實比世上男子都要俊俏幾分。
他見她這麼說,竟是害怕起來,連連擺手。“阿措,阿措姑娘,我應諾,應諾就是。”
在半個時辰裏邊,楊琳像是從天上地下逛了一遭,腳底下軟綿綿的回了經堂。馮玉春聞著一股臭味,從講堂門口傳了進來,他大驚失『色』,看著楊琳仿佛丟了魂一樣就飄了進來。
“你這是去了哪?”
楊琳望著白明簡,先是長揖及地,麵上羞愧的說道:“感君高義,楊琳羞慚難當。”他這話說的真情實意,若當真是冰白玉鼎玉碎,連累了白明簡未能考進嶽麓書院,眼前白明簡的困境,他和表妹自是難辭其咎。
之後,他頓了頓,抬起頭,聲音不由的顫抖起來。“阿措說你的所有東西,包括你這個人,都算作是她的。這是真的嗎?”
白明簡略略有些驚愕,但聽他說到阿措,心尖尖處開出一朵花來,他從沒聽過阿措說過這些話,他們出了洛陽城,一直避諱提到那次不告而別的事情,而她從來不肯說她再不會走了,他的心便一直懸著。
他明日就要下嶽麓山,獨自要與學官一塊去潭州參加縣試,為期十天左右,他心中的焦慮已然到了頂峰。
可阿措方才跟楊琳說的這句話,他算作是她的,是不是說她就不會離開了。哪怕離開了,也會帶著他一同走。
他看著楊琳,他感覺得到,阿措恐怕又使了壞,才使得這人莫名來問這句話。
但這句甜蜜的話,他實在舍不得否認,也不管聽上去聳人聽聞,竟是極認真的點點頭。“嗯。”
楊琳一臉絕望,伏在案上,痛哭失聲,心中止不盡的悲傷。
阿措當時說的明白,白明簡的所有東西都能算作是她的,那這恩義憑什麼不能歸屬於她。楊琳心想哪怕賠錢也好啊,一隻破碎的冰白玉鼎再值錢也是有數的。他在阿措麵前應了第一個要求就極是困難。
“我這是賣身啊!我這是賣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