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天黑之前來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1 / 3)

他是一個三十歲還沒錢的男人,是她曾經最討厭的類型。

她和他第一次遇見是在幾天前的夜晚。

不過七八點的模樣,充其量才剛剛入夜,可安城棚戶區已經安靜得連偶爾走過的路人都下意識放輕了腳步聲。

向葵躺在床上,耳廓裏塞了耳機,刺耳狂放的嘈雜音樂不斷刺激她的耳膜,她瞪著眼睛看天花板的一角。牆漆已經泛起黃色,還有星星點點的黴斑。不知哪裏來的蜘蛛居然織就了一張完整的網,上麵有不小心撞上去的昆蟲,蜘蛛卻不知道去了哪裏。

一層,兩層,三層,四層……

她終於忍不住坐了起來,左耳的耳機從耳廓掉落,比耳機裏更加刺耳的女人嬌媚的唱歌聲便瞬間充斥了她的耳朵。

她呼出一口氣來,幹脆將另一隻耳朵裏的耳機也扯掉,踩上了一張木椅,徒手將蜘蛛網攪亂。隨後她忍不住暢快地笑出聲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隔壁房間女人的笑聲還在繼續,她的笑容終於緩緩收斂,忍不住抬手在牆上拍兩下:“吵死了!”

隔壁房間的歌聲有刹那的停止,隨後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

她嗤笑一聲,也是,那人什麼時候考慮過已經高三的她就睡在隔壁房間?

向葵不堪其擾,打開陽台的窗戶往外看去。快要入冬,夜晚的風帶著刺骨的涼意,她隻穿了件單薄的白色T恤,不禁微微一顫。

她抱著胸,看向周圍。大多數人家已經滅了燈在休息,偶有幾盞燈還亮著。她抬眸,安城中心處的高樓大廈燈光分明,那麼的令人向往,卻又遙不可及。

向葵勾了勾唇角,收回眼神,卻被家門口那個小小的黑影奪去了視線。她愣一下,陡然笑起來,帶著滿滿的興味。

嘿,瞧她發現了什麼,居然有小偷找上門來。

那小偷似乎一點經驗都沒有,動作傻傻慢慢的,悄悄地推開門進來。

小偷仰頭看過來,她往後退一步,想了想,幹脆轉身下樓。

她慢慢下去,從門縫裏看到小偷慢悠悠地走過來,似乎是把這當成了自己的家,她就站在門口。小偷一開門,就看到了拿著長棍的她如門神一樣守在門邊,嚇得往後退一步。

向葵往前一步:“你是……”啊,她記起來了,這個小偷是住在巷子最裏麵的腦子有點不對勁的小傻子,是許多婆婆媽媽口中八卦的對象,她偶爾見過他幾次,動作慢悠悠的,說話也慢悠悠的口齒不清。

“小傻子,”他的稱號從小偷晉級為小傻子,向葵用長棍點點他的肩膀,“你大晚上來我家幹什麼?”

“我家……”小傻子話說不清楚,“媽媽,媽媽的衣服……”他指著陽台上她母親向佩佩的旗袍,有些著急。

“她大概不會要一個小傻子當兒子,畢竟我這麼聰明她也嫌棄我。”向葵自嘲地笑了笑,“出去!回你自己的家。”

小傻子不肯,磨磨蹭蹭地想要進來。

向葵當然沒有讓小傻子去樓上的想法,於是直接扯著他的衣領往外走,嘴裏念念叨叨:“我很久沒有這麼好心了,走,送你回去。”

小傻子不情不願地被她扯著衣領,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小傻子是前幾年搬過來的,他巷子最深處的家,向葵從未去過,不知為何,明明是第一次走上的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陌生。巷子深處仿佛有一股聲音,正在召喚著她進去。

越走近,那股聲音便越發分明。

小傻子逐漸放鬆警戒,沒有再回頭,反而走得比她快了一些。

小傻子和她差不多個頭,卻比她壯實許多,拉著他走了一路已經夠累,她終於放開他,順便將手上的蜘蛛網蹭在他身上,而後拍拍手,跟在他身後往前走。

其實她並沒有必要跟他過去,隻不過,她想,這大概比回去要更有意義一些。

巷子最深處的房子比她家的房子還要破舊,也是兩層的房子,可是很狹小,長長的一條。她跟著小傻子打開院子裏的門進去,首先聞到一陣木頭的味道,她側頭看了看。小小的院子裏堆滿了各種木料,長的短的,粗的細的。

她看向屋裏,那個一直呼喚著她的聲音愈發明顯,呲呲呲,一陣一陣的,她後來才知道,那應該是鋸子鋸木頭的聲音。

樓下的燈亮著,光線並不亮,是那種黃色的燈泡,風一吹就會晃悠一下,影子隨著一起晃悠,向葵的視線從燈泡逐漸移到燈下那個微微弓著身的男人身上。

男人側身對著她,穿著藍色的工作服。她猜測衣服原本大概是深藍色的,隻是洗曬過許多次,所以有些泛白。

工作服上蒙著一層淡黃色的木屑,他一隻腳踩在凳子上,褲腿繃起,顯現出明顯的肌肉痕跡。

他一隻手按在木板上,另一隻手則是握著一把鋸刀,正一下又一下地動作著。明明那麼冷的天氣,他的袖子卻挽到了肩膀以下一隻手距離的位置。隨著他的動作,手臂上的肌肉一下繃緊一下放鬆,讓人有想要摸上去的欲望,想感受一下是不是真的那麼硬。

小傻子衝上去站在他的麵前仰起頭,向葵看到他放下手裏的工具,而後直起身低頭看向小傻子。

他原來那麼高,小傻子和她差不多高,卻隻到他的胸口位置。他頭發剃得短短的,像是板刷。她想象了一下摸上去的手感,大概會是刺刺的,癢癢的。

黃色的燈光下的他有些黑,長得很一般,方方正正的臉,分明的五官,還有緊抿著微微下垂的嘴角,怎麼看都很一般。她撇撇嘴,剛想轉身,忽然見他抬起頭來,那雙微垂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她。

她的腳步頓住,像是有一支箭射中了她的心,她無法動彈。

明明是一雙和別人一樣的眼睛,隔著那麼遠,她卻仿佛看到了他眼裏的孤島。

向葵原本想走,這會兒卻站定下來。沉默兩秒之後,她大步走進去,走進那個被昏黃燈光圍繞著,空氣中滿是木屑的房子。

她站定在他的麵前,發現自己果然隻到他的胸口。大概是因為不會有人來,他工作服領口下的三顆扣子都解開了,露出小麥色的肌膚。從她的角度看,他的鎖骨隱約露出,再往下是胸膛,微微隆起的弧度,讓人忍不住去想,他的胸膛以下,會不會有完整完美的腹肌。

她神遊了一會兒,回過神來的時候舔舔有些幹澀的嘴唇,這才發現小傻子和這個男人都在看著自己,她輕咳一聲:“他剛剛想要闖到我家去。”聲音不知為何竟然很大,她絕對不會承認這是為了掩蓋她剛剛幻想他衣服裏麵身材心虛的緣故。

男人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仿佛能攝人心魂的眼睛淡淡地瞥向因為她的到來而站到他身側的小傻子。

小傻子咬咬唇,居然看明白了他眼神裏的意思:“對不起。”頓了頓,“姐姐。”

“我才十八歲。”向葵的重點從來都和別人不同,“不許叫我姐姐!”

小傻子的瞳孔晃動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幾秒的沉默之後小心翼翼地說:“妹妹?”

向葵撫額,她居然和這個腦子不清楚的小傻子計較,她又怎麼能期待從他嘴裏聽到什麼好話。

隻是,這個男人為什麼不說話?

她的視線重新轉回來,仰頭看向男人,正好看到他下巴處的胡須。他應該有兩天都沒有剃胡子,如果他把胡子剃了大概會好看一些?或許留了胡子會更性感?

她居然又神遊了,向葵懊惱地暗暗扭了一下自己手背的肉。他明明長得一般,她卻不知道為什麼總在他麵前走神,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她想。

“你是啞巴嗎?不會說話?那你聽得到嗎?”她說了之後想起剛剛她說完話之後他的反應,哦,他應該能聽得到。

可他並沒有說話的意思,或者說是直接將她當成了透明人,徑直轉身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空氣中好不容易才消失的木屑再度飛揚,向葵因為正好張嘴,吃了滿口木屑,頓時捂著嘴咳嗽個不停。

向葵呸了好幾聲,也沒能把男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嗯,他聽力大概沒問題,隻是不能說話,她想。一個啞巴男人帶著一個傻子兒子,真是一個奇怪又讓人好奇的組合。

也或許覺得好奇的人隻有她一個,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回去還要聽向佩佩看莫名其妙電視劇發出的笑聲,她決定再在這裏呆上一會兒。她四處看了下,並沒有可以坐的椅子,隻有一張看起來還算幹淨的八仙桌,雖然也有些老舊。

她站在桌子前,手撐住,用力,踩著白色運動鞋的雙腳便從地麵離開。她坐上了桌子,攤開手看,居然有一層灰,她對著掌心吹一口氣,想了想還是沒有下去。她也不是那麼計較的人,住在棚戶區,還能計較什麼髒不髒的。

從她這個角度,看到的是男人的背影。他弓著背,臀部向著她這邊。唔,居然有點性感?她眨眨眼睛,移開眼神。

他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屋子裏多了一個陌生的入侵者,也可能他覺得她絲毫不會對他造成威脅?

向葵在心裏輕哼一聲,叫:“小傻子!”

住在巷子裏的人都這麼叫他,所以小傻子瞬間抬起頭來看她,一臉的茫然。

她踢踢腳:“幫我倒杯水!”

小傻子還算聽得懂人話,轉身跑進屋裏倒了杯水出來,遞到她麵前,動作迅速熟練到讓她懷疑其實他並不傻吧。

向葵看著小傻子手裏捧著的杯子,那是十分普通的白色陶瓷杯,洗得很幹淨,裏麵裝了一半的水,她不由得想,這個杯子是那個男人的,還是小傻子的?

不過向葵也沒在意,端過來喝了一口,冰得她口腔最裏麵的齲齒一陣酸疼,她捂著臉懊惱:“怎麼這麼冰!”

小傻子聽出她語氣不好,便自覺做錯了什麼事情,一臉惶惶不安地看著她。

她暗歎一聲:“沒事兒。”

屋子裏除了男人鋸木頭的聲音之外沒有別的聲音,向葵有些無聊,甩著腿找小傻子搭話:“你叫什麼名字?”

小傻子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向葵是在和他說話,磕磕巴巴地說:“章,章達。”

“噢,還是小傻子好聽。”她捂著唇笑了兩聲,見他滿臉茫然,不覺收了笑,“好吧,我也覺得不好笑,小達達。”

大概是聽到她的聲音,那個一直認真工作的男人也略微頓了頓,隻不過大概就停頓了兩秒吧,向葵覺得。

向葵肆無忌憚地看男人的身體,看男人的動作,順便還想象一下他衣服下麵可能會有的好身材,沒想到他會忽然回頭,她那赤裸裸的眼神一僵,內心湧起有些難以言喻的難堪。

她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他用沉靜的眼神看看她,又看看門外。明明一句話都沒說,她卻發現自己明白了他想要說什麼,這可真是稀奇,難道是心靈感應?

“我還不想回去,而且我幫你把小達達送回來,你就這麼對待客人嗎?”她努努嘴,指的是自己捧著的冷水。

小達達……

他的眉尾似乎輕輕一跳,而後他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她麵前。

他一言不發,她莫名有了某種無法言說的期待,眼神無法在他的臉上停留,隻能順著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後。牆邊放著一個架子,架子上放著各種各樣的小東西,隔得不近,她沒有看清楚上麵都是些什麼東西。

手臂忽然一疼,她呆了一下,這才意識到他滿是木屑的手居然捏住了她的胳膊,而後他將她從桌子上拎了下來,她沒在意白色T恤上的淺色汙漬,隻是揚起頭看他。

他的大掌按在她的身後,力氣那麼大,她不得不順著他力道的方向往外走去。可這會兒她的關注點居然是他的掌心好熱好燙,她的背脊都快要燒起來了。

向葵想,自己大概是瘋了吧,不然怎麼會對一個長得不帥又沒錢還有個那麼大兒子的男人有了興趣。

哦,有興趣。

原來是她對這個男人有興趣,怪不得她在他麵前總會莫名其妙地神誌不清,她還以為自己被小傻子傳染了傻氣。

向葵終於回過神來時,已經被男人推到了門口。她咬咬唇,往旁邊一閃,又縮進了屋裏。等他轉身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他的架子麵前。

架子上是些木頭做的小玩藝兒,或許可以稱之為玩具,向葵覺得這應該是男人給小傻子,哦不,是小達達做的玩具。

居然有一整套的十二生肖,一個個刻得栩栩如生,向葵一眼看中其中一個,直接將那隻小老虎捏在手心,隨後轉過身,朝男人擺擺手:“這個就當是謝禮啦!”

章達看到了向葵手裏的小老虎,哭喪著一張臉:“那是我的小老虎……”

向葵笑得燦爛:“不,現在是我的小老虎!再見啦,章叔叔!”說完她居然想到了某段廣告詞,一時笑得不能自抑。趁著章達鼓起勇氣來搶小老虎之前,向葵閃身跑了出去,幾步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就像是個精靈,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

章達癟癟嘴,眼裏還有些濕潤:“我的小老虎……”

男人走到他麵前,摸摸他的腦袋,眼神落在向葵放在桌上的白色陶瓷杯上。杯口處有一個明顯的唇印,粉粉嫩嫩的。

向葵揣著那隻小老虎,想著走前章達臉上的表情便忍不住失笑。反正他的啞巴老爸肯定會再給他做一個,她一點也不覺得抱歉。

巷子裏很黑,又沒什麼人,偶爾還有野貓發出喵嗚的慘叫聲經過,普通人經過總會有些害怕,向葵卻一丁點都不怕。她在這裏生活了十八年,這裏的每個人都認識她,都知道她有個嬌媚的母親,都知道她有個有錢有勢的男朋友,都知道她不好惹。

向葵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忽然有個矮矮胖胖的男人從巷子裏晃晃悠悠地走出來,他衣服淩亂,不知道怎麼的,一下子就撞到了她。

她撇撇嘴,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攏。

男人看到了她,眼睛亮了亮,不由得靠近:“哎呦,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我怎麼沒見過?”說話的時候滿嘴的酒味,讓人作嘔。

向葵並不打算搭理他,從他身邊繞過去,他卻偏偏不死心,抓著她的肩膀想要攔住她。

她吐出一口氣,剛想動作,木門被打開,向佩佩瘦弱的身體從裏麵跑出來,隨即她擋在向葵麵前,嬌笑著卻又帶著分明的尖利:“這不是林老板嗎?”

“佩佩啊?”男人笑眯眯的。

向佩佩朝向葵示意一下,讓她進去,自己則是挽著男人的胳膊往外走:“這邊晚上治安可不大好……”

向葵冷笑一聲,上樓梯的時候用了力。砰砰砰,樓梯仿佛都要被她踩踏,灰塵不斷往下落。進了房間,她直接鎖了門,而後將懷裏的小老虎放在床邊的矮櫃上,盯著看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探手過去摸摸小老虎的腦袋,終於笑了笑。

木質的老樓梯又傳來嘎吱的聲響,向葵知道是向佩佩上來了,便將被子一蓋,眼睛一閉。

向佩佩輕而易舉地用鑰匙開了向葵的門,而後扭著腰來到她的床邊,坐下:“鬧什麼脾氣?”

向葵不說話。

每次都這樣,她要是不吭聲,向佩佩便也會覺得無趣而離開。

可是向佩佩看到了床頭那隻小老虎,她拿過來看,笑:“哎,這小老虎哪裏來的,挺好看!”

向葵便驀地坐起身來,瞬間就將小老虎從她手裏奪了回來,藏在身後,仿佛小孩子守護自己最心愛的玩具。

向佩佩也不生氣,笑了兩聲,而後伸出手來,在她的唇上摸了兩下:“卸了妝再睡覺,如果不想像我一樣老得那麼快。”

向葵撇嘴,心想你也知道你已經老了?

不過她沒說出口,抓著小老虎就從她身邊下床,去洗手間。

向葵卸了妝,洗了一把臉,臉上都是水漬,她沒有擦臉,抬起來看著鏡中的自己。

年輕真好,她想,臉上滿滿的都是膠原蛋白,不像向佩佩,笑一下眼角就有了皺紋,塗了那麼多層的化妝品依舊遮不住。

她笑了一下,眼角光潔,或許跟向佩佩說的那樣,再過二十年?或者再過十年,她的臉也會和她一樣。

真醜。

她又低下頭,將水撲在臉上。

再睜眼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了那個男人。

不知道年紀多大,臉上有皺紋,隻是不如向佩佩那樣深刻。

每一條皺紋都是他的人生。

向葵抿抿唇,發現自己一點都不討厭那個男人臉上的皺紋。

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她可不想讓自己愛上那樣的男人。

但這個時候向葵不知道。

有時候,愛,不由自主。

向葵的現任男朋友是安城有名的富二代花花公子劉其祥。

她有過幾任男朋友,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有錢,噢,還有一個共同點是都兩個月就以分手結束。

劉其祥已經和她交往了兩個月,她正在思考是不是要提出分手,可目前她還沒有厭倦他,亦或者是她沒有厭倦他給她帶來的一切。

難得的周末,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她正窩在家裏發呆,小老虎放在手心裏,空了就摸摸它的腦袋。要不去找小達達玩玩?她想。不過她馬上就否決,小老虎還在她這裏,萬一小達達向她要怎麼辦?

是劉其祥打來的電話:“兜風,去不去?”

“好啊。”她站起來,“你來接我。”

出去之前她對著鏡子細細地化了妝,將白嫩的臉掩蓋在層層粉底之下,用亮紅色的唇膏在粉嘟嘟的唇上劃上重重的一道。

化完妝,向葵幾乎認不出鏡子裏的那個自己來。

這樣真好。

她拿了包要走,向佩佩卻叫住她:“別玩得太過頭,早點回來。”

“哦。”她回一個字,隨後將包甩在肩膀後,踩著她的高跟鞋跑了下去。高跟鞋在木質樓梯上一階一階走過,發出踏踏踏的尖利聲響。

向葵家在巷子最外麵,出了門,走上不遠的一段路她就看到了路口的那輛豪華跑車,據說這個顏色這個牌子整個安城僅此一輛。

這是劉其祥自己說的,帶著炫耀的語氣:“是我哥的,我好不容易才把它開出來玩玩。我爸說等我生日也買一輛獨一無二的車給我,到時候再帶你出來兜風。”說著,他看向身邊的向葵。

向葵黑色的皮衣裏是薄薄的白色T恤,T恤不厚,幾乎能看到裏麵內衣的形狀,修長纖細的雙腿包裹在黑色的緊身褲裏,腳踝細得仿佛一隻手就能圈住,她的腳在黑色高跟鞋的印襯之下更加嫩白。

劉其祥居然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將手探過去,試探性地放在她的大腿上,發現她沒有抗拒之後心頭一喜,手緩緩往上,朝著他還未接觸過的那個禁地而去。

還沒碰到,手已經被人緊緊捏住。

也不知道向葵哪裏來那麼大的力氣,不過一捏,他的手就像要骨折,疼得他慘叫。

向葵這才鬆手,紅唇裏吐出一句:“好好開車,我可不想被撞死。”

劉其祥訕訕一笑,眼裏滿滿都是沒有得到的懊惱和失落。

他知道向葵有過好幾個男朋友,也知道那幾個男朋友都在兩個月的時候被她甩掉,有幾個他也認識,問起原因,卻沒有一個和他說,隻給了他一個神秘莫測的眼神。

該死,搞得他更想知道了!

劉其祥又忍不住看了向葵一眼,這次看的是她的臉。她臉慘白慘白的,襯得那殷紅的唇更加的紅,明明知道是她化妝化得太過,他卻依舊覺得這樣的她美豔無比。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完了,要是被他爸他哥知道他居然和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的女兒談戀愛,他大概會死得很慘……

可是向葵身上仿佛有魔力,又或者她給他吃了毒藥?不然他怎麼就離不開她了呢?

劉其祥帶向葵去海邊吹風,向葵被凍得差點流鼻涕,沒一會兒就要回去。

劉其祥替她開車門,隨後轉到自己這邊,結果發現車子啟動不了了。

向葵有些不耐煩:“你是想要我被凍死?”

“車子……好像壞掉了……”劉其祥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麼好的車子,莫名其妙就壞了,怎麼說得通?

“那叫拖車!”

可是還有更嚴重的:“不能讓我哥知道我把他的車開壞了。”

“所以?”向葵皺了皺眉。

“找人來修修吧,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向葵忍住了怒火,打給巷子裏的修車匠。談好了價格之後,對方說馬上過來。她被凍得打噴嚏,不打算陪著劉其祥在這裏發瘋。附近有咖啡館,向葵便先一步去那邊要了杯熱燙的咖啡驅驅寒。

等到咖啡喝完,向葵透過窗戶看向劉其祥所在的地方。修車匠應該已經來了,見劉其祥正朝她招手,她終於起身,慢悠悠地走過去。

“好了嗎?”她懶洋洋地問,好不容易暖和起來的身體被海風一吹,又有些顫抖。

劉其祥點頭:“馬上就好了。”

向葵低頭看一眼,車底下的修車匠一雙結實有力的長腿在車身外麵,不知為何她竟覺得有些熟悉,她想了一會兒沒想出什麼結果,修車匠卻慢慢從車底挪出來。

他的腰腹,他的胸膛,還有他的臉……

向葵覺得自己的心一點一點被揪緊,直到看到那張蹭到機油汙漬的平凡卻又不平常的臉,她的心仿佛刷地一下被捏爆,血液濺得到處都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快意的疼。

這是她出生以來,第一次有這種感受。

她想,她大概是動了心,盡管她還不怎麼明白動心究竟是怎麼回事。

原來木匠居然還會修豪車,這可真讓人覺得稀奇。

男人從地上站起來,他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藍色工作服,這次扣子隻解開了兩個。看不到他胸膛的弧度,向葵居然覺得有點可惜。

劉其祥去車裏試了一下,車子已經可以啟動,便從車窗裏探出腦袋:“向葵,上來,我們回去了。”

向葵望過去,從車窗玻璃看到自己的倒影,慘白的臉,惡俗的紅唇,真是醜極了,她想。

她抬起手來想用手背蹭一蹭,隻是在碰到唇之前她又頓住,她怕把唇膏蹭得到處都是,那應該會更醜,於是她放下了雙手。

男人蹲下身子在收拾東西,厚實的背脊讓她心口一動,不顧一切地在他身邊蹲下,說:“等我一下。”而後不管他有沒有聽到,跑到駕駛座的車門邊,雙手扶住車窗,對滿臉笑容的劉其祥說:“我們分手。再見。”

劉其祥愣住,甚至忘記去拉她的手留住她。

誰管劉其祥怎麼樣,向葵迅速轉身去找男人的身影。但男人並沒有等她,已經坐上了摩托車,正打算開車離開。

她暗罵一聲,踩著高跟鞋跑上去,攔在他摩托車的車頭麵前:“為什麼不等我?”

男人那張半隱在頭盔裏的臉似乎有些詫異。

“你不會不記得我了吧?”她似乎有些懊惱,“小老虎,不記得了嗎?小老虎?”

男人仿佛若有所思,她便來到他身邊,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碰到的一瞬間,向葵覺得已經爆裂的心又爆裂了一次,果然如她所想,他的手臂硬得捏都捏不動。

她咽咽口水,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被我男朋友甩了,你順便把我帶回去吧?”說著不管他有什麼反應,她直接坐在他摩托車的後麵。

見他不動,她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不走嗎?”

男人終於有了反應,他的腳依舊踩在地上,隻是抬手將頭上的頭盔取下來,遞給身後的向葵。

向葵一愣,咧開嘴笑起來,笑得十分燦爛,可惜男人沒有看到。

她接過,戴上去,眼見著劉其祥已經反應過來,打開車門要往這裏走,她連忙拍男人的後背:“快走,章叔叔!”

男人終於發動車子,車子倏地一下衝出去,隻留給劉其祥滿鼻子的尾氣。

摩托車有些老舊,聲音很大很刺耳,尾氣很臭,坐墊也有些破,硌屁股,她卻絲毫不在意,臉上是滿滿的笑容。

“啊……”她叫,張開手臂感受海邊帶著鹹味又冰冷的風。

向葵看向身前的這個男人,肩膀寬大厚實,後腦就在她的麵前,兩隻凍得通紅的耳朵在臉邊,在風裏顫抖著,短短的頭發讓她想去觸碰,可她還是忍住了,不知道為什麼要忍,可她就是忍住了。

風透過她薄薄的T恤鑽進去,她終於覺得有些涼,攏起衣服還是冷,她便小心翼翼地靠上了身前這個結實的後背,瘦弱的兩條手臂從他的腰間穿過,輕輕放在他的小腹。

他身上有木頭的味道,有機油的刺激味道,可一點都不讓人覺得討厭。她將臉貼在他的背脊,隔著他的工作服感受到他後背遒勁的肌肉,覺得心髒跳得不像話,這是和那些男朋友在一起時從來都不會有的刺激感覺。

仿佛整個人都快要燃燒起來一樣。

向葵感覺到被她抱著的那個人渾身一僵,唇邊忍不住泛起笑意。原本試探著的手臂逐漸收緊,她用力地抱住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她的手臂穿過他的腰間,手掌就這樣貼在他的小腹上。他腰腹沒有一點贅肉,硬硬的有肌肉的形狀。

她很想摸一摸,好不容易才忍住這大概會讓他嚇到的欲望。

向葵覺得有些奇怪,以前她那些男朋友的身材也不差,怎麼從來就不會讓她產生這種欲望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笑意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笑容好像有自己的意識,根本不受她的控製。

這條路要是再長一點就好了,她可以永遠在他的車上。

永遠這樣地抱著他,就好了。

隻是總會有人煞風景。

劉其祥的跑車很快就追了上來,他車窗開著,大聲嚷嚷,公鴨一樣的嗓子讓人覺得惡心:“向葵!停車!你下來!”

向葵都不願意側過臉去看他,興奮地拍拍男人的小腹,叫:“能再開快點嗎?”

男人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向葵的聲音,依舊以他慣常的速度開著。她撇撇嘴,沒再管。劉其祥因為開車不專心,不小心和別人的車蹭了下,這會兒停下來處理問題了。

向葵想到劉其祥開著那輛被蹭到的豪車回去,被他哥訓的樣子就忍不住笑。

“啊……”她又叫一聲,渾身舒暢。

這條路太短,男人逐漸放慢速度,將車停在了修車鋪邊。

向葵戀戀不舍地鬆開環抱他結實腰腹的手,戀戀不舍地摘下頭盔跳下來。鞋跟太高,不小心扭了腳,她輕呼一聲,抓住他的胳膊滿臉委屈。

男人卻仿佛沒有看到,凍得有些發紅的眼睛從她臉上瞥過,接過她手裏的頭盔放在車頭,隨後拎著工具箱走進了修車鋪。

向葵扶著摩托車,哼一聲。

修車鋪就在巷子外的路邊,往常也總是能經過,這卻是向葵第一次仔細地看這裏。裏麵有些昏暗,隱約可見各式各樣的工具和一些廢舊的自行車摩托車。她站著的地上也不幹淨,烏黑烏黑的一片片,有些小零件散落在地上,若不小心踩上就能摔跤。

她將視線從那個打氣筒挪開,移到走出來的男人身上。

她仿佛成了透明人,他直接從她身邊走過,朝巷子裏走去。

向葵莫名覺得委屈,叫他:“章叔叔!”

這會兒他又成了聾子,她的聲音是耳旁風,根本不進他的耳朵。

她咬咬牙,一瘸一拐地追上去,雙手一起握住他結實的手臂,終於讓他停住了步伐。

他回過頭來,眼睛還是微微低垂著,仿佛在看著她,又仿佛是在看著未知的地方,他似乎很不解她此時此刻的動作。

這一次,向葵沒有放手,依舊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臂,泛著青紫的手背有些青筋露出:“我腳扭了。”真是奇怪,她居然下意識地放輕了語氣,好像在示弱,也好像是怕嚇到了他。

男人沒有說話,嘴唇緊緊地抿著,唇角微微下垂。他的唇瓣有些幹裂蛻皮,向葵看到,居然有種欲望,想親親他的唇角,替他舔走唇上的幹燥。

可她下一秒又想到了自己唇上塗得厚厚的一層偽裝,那股突如其來的欲望便瞬間消褪,整個人顯得有些頹唐。

向葵有幾秒都沒有說話,男人似乎還有別的事情,便想從她雙手的禁錮中脫困而出,她終於察覺,連忙說:“你背我!我腳扭了,你背我!”

男人臉上終於有了除平靜以外的表情,他很詫異,似乎不明白這個女孩子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要求。

向葵也覺得自己太突然,又放輕了聲音,帶了些哀求的意味:“我之前還把小達達送回去了,你難道不應該把我送回去嗎?”

說話的時候向葵忍不住想到那天晚上她拎著章達衣領的樣子,她不管,反正她就是把他送回去了。

“章叔叔……”她壓低了聲音,叫他。

他似乎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她以為他會拒絕,可他最後卻還是在她麵前蹲了下去。

原本她踮起腳來都摸不到的腦袋現在近在眼前,他頭頂有一個月牙形狀的疤,附近沒有頭發,她很想伸手去摸摸他灼熱的頭皮,不過她沒有。

她隻是抑製不住唇邊的笑容,張開手臂,將自己所有的重量全都放在了他寬闊的背脊上。

她的高跟鞋有些大,她的腿微微一晃,一隻鞋子便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男人將那隻鞋子捏在手裏,而後將她另一隻還沒落下來卻也搖搖欲墜的鞋子也拿了下來。一手拿著一雙黑色高跟鞋,另一隻手握成拳貼在她的腿彎處,他很輕鬆地站了起來。

她的雙腳被解放,忍不住踢了踢。然後,她笑著將臉頰往他頸窩蹭了蹭,隻是下一秒她就看到他衣領處蹭到了她臉上的粉底和唇膏。她咬咬唇,稍稍離開了一些距離。

她沒有發覺,當她的臉離開他的頸窩之後,他一直僵硬的脖頸終於有一瞬的放鬆。

向葵頭一次覺得自己家太近,男人的長腿沒走幾步就已經到了她家木門外,她視而不見,說謊話不打草稿:“還在前麵呢!”

他卻沒有再走,站定在木門外,他居然知道這就是她家。

她有些懊惱,也忘了想他是怎麼知道這就是她家的,不情不願鬆開抱著他脖子的手,推開門。

木門打開,發出刺耳的嘎吱聲。向佩佩似乎不在家,又或者是在補眠,屋子裏沒有半點聲響,這樣的安靜,所以他有力的腳步聲才這麼分明。

向葵倒是想讓他把自己送到樓上,可他顯然十分守禮,進了屋之後便將她放在了長板凳上坐下,而後蹲下身,將她那雙黑色高跟鞋在她腳邊放好。

向葵低頭,看到自己白嫩的腳,看到那雙黑得發亮的高跟鞋,也看到了他那隻帶著風霜的手。他手背上蹭到一些黑色的機油還沒洗幹淨,手掌很大,指甲修得整整齊齊的。隻是說不上哪裏不對勁,有一個念頭剛在腦海中升起,他卻將手收回。她呼出一口氣來,心下有些癢癢的。

他還是沒有說話,緩緩起身,目不斜視,轉身就走。

向葵下意識地叫他:“章叔叔……”他不停頓,她急,“喂……”

他停下步伐,隻是沒有回頭看她。

她舔舔自己也開始有些幹燥的唇瓣,想象自己舔的是他的下唇:“謝謝你。”

他似乎低低應了一聲,她沒有聽清楚,那個聲音好像是從他的胸腔發出,低沉沙啞,帶著震顫,瞬間就擊中她的心髒。

她扶住了長板凳,才沒有從長凳上翻下去。她抬頭望他走開的背影,他那麼高,背卻挺得筆直,布料被洗軟的工作服貼著他的身體,她仿佛能透過他的衣服看到他的全部,看到堅實的雙肩,滿是遒勁肌肉的肩胛骨,纖腰窄臀,倒三角的身材那麼完美……

她覺得自己不止是喜歡上他了,是對他著了迷,或者說,對他的身體著了迷。

拜向佩佩所賜,向葵一直不認為男人是什麼美好的存在,再怎樣的好身材,都令人作嘔。

她一直覺得這是一種病,而且無藥可醫,可是現在,她好像已經找到那劑良藥了。

向葵望著空蕩蕩的院子,依舊沒有收回眼神,甚至連向佩佩下樓的嘈雜聲她都沒有聽到。

“看什麼?剛剛那個男人是誰?”向佩佩就站在她的身後。

向葵瞬間收回視線,而後將雙腳踩進高跟鞋,穩穩地站住:“和你無關。”

“看起來不像是有錢人。”向佩佩穿著墨綠色的旗袍,大概有些冷,她攏了攏深灰色的披肩,披肩末端的流蘇有幾縷貼在她的手背,她一一掠開,而後繼續說,“你找男人的條件變了?”

“說了,和你無關。”向葵可不想他也被向佩佩染指,撇撇嘴,徑直從她身邊走開,一步一步穩穩地往樓上走。

向佩佩還在說話:“沒錢的男人玩玩也就算了,你可別走我的老路。”

向葵的步子一頓,恨恨地說:“我不會和你一樣,我才不會和你一樣!”說罷,她快步衝了上去。

向佩佩轉頭看了一眼她消失在樓梯轉角的身影,忍不住輕輕笑一聲,搖搖頭。

向葵原本的好心情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撲進床裏,眼睛正好對上那隻放在床頭的小老虎。

她又伸手去摸摸:“小老虎……”她低聲,耳邊忽然又響起向佩佩的聲音,她惱怒,把它拿起來,坐起身來,不管不顧地一把把它扔向了角落。

小老虎滾了幾個圈,掉進了老舊的櫥櫃下麵。那是死角,她從未打掃過,裏麵肯定積了厚厚的灰塵,或許會有不小心滾進去的點心,或許還會有老鼠蟑螂……

她想,就讓那隻小老虎和老鼠蟑螂做伴吧,不過就是一隻小老虎,幾塊錢就能買一隻的不好看的小老虎!

她一把將被子扯起來,蒙在臉上。

向葵,快點忘記那隻不好看又不值錢的小老虎!

向葵知道劉其祥對她還有興趣,所以他傍晚給她打電話她一點不意外。

“向葵,你出來,我們聊聊。”

“聊什麼,我們分手了。”向葵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說,眼睛忍不住瞪向天花板的角落。那個被她拿手攪亂的蜘蛛網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了,和前幾天一模一樣。

劉其祥有些不情願,也有些惱怒:“這是你單方麵說的,不作數!我們還是得聊聊!”

“又不是離婚,分個手又什麼好聊的!”向葵到底還是坐了起來,一隻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拿過椅子,站上去,又徒手攪亂了蜘蛛網,心情不知為何好了許多。

“向葵,我做錯了什麼嗎?就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劉其祥哀求。

向葵心情好了些,也沒那麼不好說話了:“好吧,你要聊聊就聊聊,你在哪裏?”

劉其祥的聲音裏一下子透出了喜意:“我就在你家巷子外的路口,老地方,我等你!”

劉其祥果然換了一輛車,是他以前開的那輛。向葵腦補了一下他被他哥訓的場麵,居然在坐進車裏之後笑了一下。

見她笑了,劉其祥一直緊繃的情緒也輕鬆了不少,抱怨:“你怎麼就能和一個修車工人走了!”

向葵有點不開心,想反駁:什麼修車工人,人家分明就是個木匠,能做桌子櫃子,能做漂亮小老虎的木匠!

可她仔細想了想,修車工人和木匠好像也沒什麼太大的差別。

算了,和劉其祥這個沒腦子的能說得通個鬼。

向葵決定不浪費口水,不和他討論男人究竟是個修車工人還是木匠。

見向葵的表情又有些沉寂,劉其祥心又抽了下:“到底怎麼了?向葵,為什麼要分手,我們不是挺好的嗎?要不我帶你去買衣服?還是買包包?買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