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央向眾人看去,未在人群中看見程玉瓏,便提著劍向通道外走去。眾人跟在他身後,走向通道外。剛剛走出通道,便見程玉瓏抱著胡不歸從另一頭走來,身後跟著一群人,想來方才正一盟與伏牛派的人便在那一頭。
李華陽見沉央提著劍走來,轉頭又看見程玉瓏,心下一酸,叫道:“拿劍做甚麼,莫非還想殺我麼?”
“沉央怎會殺你?”沉央搖了搖頭。
李華陽怒道:“哼,你是不想殺我,你們也都不想殺我,你們還指望我帶你們出去呢。但你們是大英雄,大豪傑,豈會需得妖魔鬼怪替你們效力?”
眾人聽她冷嘲熱諷,均是無言以對。
李華陽又道:“我知道,你們都瞧我不起,李華陽也不要你們瞧得起與瞧不起,反正你們這些英雄豪傑我也做不來。說甚麼正一盟,甚麼是正,甚麼又是邪?天下大亂,真正的妖魔鬼怪,你們奈何不得,隻能與我為難。李華陽也不來學你們,倒要看看,誰能還得這天下以太平!”
說完,心頭委屈,神情卻是倔傲無比,逐一看了眾人一眼,轉身便走。伏牛派眾人當即跟上。駱九天等人嘴巴張了張,想要說話,但被金剛三藏回過頭來,冷眼一看,俱是作不得聲。
頃刻間,伏牛派眾人走得幹幹淨淨,獨留正一盟七八十人怔然不已。張莫雲等人自是追悔莫及,李華陽一走,誰又帶他們出去?
當下,眾人隻得自行摸索出路,清塵子把人分作四批,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去尋,每三個時辰眾人再行回聚,並且沿途留下痕跡,以免迷失其中。如此尋了一兩日,仍是未得出路。
這一日,眾人聚在那條暗河畔,洞內無日無月,自是不知天地時辰,好在暗河中竟然藏得遊魚無數,食來無毒,肉嫩味美,倒是不幸中得大幸。
眾人在河畔升起火堆,烤魚就食。
沉央與程玉瓏坐在火堆旁,石頭提著兩條魚走來,說道:“大師兄,今日又是一無所獲,也不知幾時才能出去。方才,駱老英雄與蘇道男又爭吵起來,蘇道男指責老英雄目光狹隘,陷眾人於絕境。駱老英雄說蘇道男貪生怕死,有失正道。”說著,一屁股坐在地上,眉頭緊皺,神情頗是憔悴。
正一盟中人原本便是來自天南海北,甚麼人都有,一時為大義所聚,擰在一起,若不遇事便罷,一旦遇事自不安寧,何況突逢絕境?
這些日子,正一盟中儼然涇渭分明,一半人認為義之所向,便是身亡道消也是不懼,這些人便以駱九天為首。
另一半人認為此事與大義並無幹係,李掌教行事雖有不妥,但事急從權,何況如今天下大亂,正一盟當海納百川,方可成事。這一半人以清塵子與蘇道男為首。
兩批人終日吵來吵去,石頭又隻得十四五年紀,自然煩不勝煩,便想辭去盟主一職,奈何清塵子與駱九天俱不同意。
他們都是老謀深算之人,若是石頭辭得盟主一職,那又當是誰來做?沉央自是不會做,如此一來,不是駱九天便是清塵子。然而,二人俱知,莫論他們誰做盟主均難服眾。如今七八十人陷於絕境,若再化暗鬥為明爭,那便是死路一條。
沉央把魚架在火上,胡不歸盯著魚直吞口水。
過了一會,沉央道:“師弟是如何想得?”
石頭懊惱道:“若依得我心,甚麼盟主我才不稀罕,他們愛如何便如何。還是大師兄說得對,世間萬事萬物,生來有靈,各不相同。我顧得了這個,便顧不了那個。”
沉央道:“天下本就沒有萬全之事,你心裏如何想,便當如何行事。如若不然,又何談‘正一’二字?”
石頭道:“大師兄說得極是,但石頭又怕……”低下頭去,重重歎了口氣。
“石頭師叔,有師尊在,你怕甚麼呢?”胡不歸插嘴道。
沉央笑道:“你是盟主,你當有所決斷,不論是對是錯,但求問心無愧。”
石頭抬起頭來,隻見沉央神情溫和,目光卻極是堅定,他心頭也是一定,說道:“大師兄說得是,我若怕這個,怕那個,那還做這勞什子盟主幹甚麼?他們若是不聽我得,我便再也不管了,任他們鬧去。”
沉央笑道:“你是盟主,他們豈敢不聽你得?便是我,也是要聽得。”
“我也要聽得。”胡不歸又即插嘴。
石頭摸著腦袋憨厚一笑,恰於此時,遠處又響起爭吵聲,回頭看去,但見駱九天與蘇道男各站一塊石頭上,正自大聲爭吵,他們身下各自聚了一群人。石頭麵色一變,快步走去。沉央翻了翻魚,並未跟去。程玉瓏淡淡道:“你不去看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