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聽著,由於三法師君年幼,我羽柴築前守作為保護人在此代替幼主主持今天的繼承儀式。”羽柴築前宣布道。

“是!”

連惡鬼柴田都應聲叩拜在地,還有誰敢不低頭呢?在場的群臣紛紛叩拜起來。

“好,在群臣的一致擁護下,從現在起三法師君就是織田家的君主了!”

“是!”

“希望諸位銘記先君、先殿的鴻恩,為幼主盡忠。”

“是!”

“諸位知道,現在正值右府殿下和中將殿下的喪期,所以不能舉國慶賀。在此,謹以幼主賜杯祝酒為宴,請諸位體諒。”

“是!”

“好,現在賜杯。第一位,柴田權六郎!”

柴田勝家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驚得張口結舌。沒想到這猴子精竟然叫起自己的小名來。“權六郎”這名字隻是以前藤吉叫過,已經漸漸地被人遺忘了。可如今卻被秀吉再次叫起。

“喂!權六!”築前又喊到。

勝家還是沒答聲,隻是瞪著兩隻紅眼睛死死地盯著築前。

到底還是築前圓滑,他見勝家不動,便對著三法師君說:“主君殿下,柴田爺爺的耳朵不濟事了。請殿下親自叫他吧!”

三法師君早已同築前玩熟了,聽了築前的話以後他真的張開兩隻小手招呼起勝家來。

“爺爺,來呀,來呀……”

“是!”勝家無奈,隻得答應。

“賜你酒杯,再往前來!”築前接著說。

“是!”

由於三法師君直接向勝家打招呼,勝家不得不硬著頭皮爬過去,裝出一副笑容滿麵的樣子接過了酒杯。

恐怕這正是秀吉和勝家決定反目的一瞬間。

“築前你這混賬東西,真卑鄙!就會搞這些小動作!”勝家心裏罵著,可表麵還得強壓怒火,麵帶幾絲微笑地從侍女手中接過了一杯酒。

勝家平時就盛氣淩人,被稱為惡鬼柴田,可今天卻不得不向懷抱三法師君的築前低頭服輸。那樣子非常滑稽可笑。

築前心裏很清楚這一點,可他還在嘲弄勝家:“哎呀呀,權六郎的頭發也白得不行了,也少多啦!對吧,主君?這都是為咱織田家操心操的呀!您快說‘辛苦了’!”

“嗯,爺爺。辛苦了。”

“是!”

這就是威嚇,是挑戰!隻要你不真心同意我繼承王位就不讓你柴田勝家舒舒服服地活在世上!這意味著築前的嘲笑早已超過了限度。

“哼!等著吧!我不會就這麼離開清洲城的!”勝家暗自下定了決心。

前幾天是築前要舉兵圍城決一死戰,強迫勝家同意讓三法師繼位,而今卻輪到勝家下決心要決一死戰,以報奇恥大辱之仇。

誠然,一旦開始決戰的話勝家自知不如,兵力懸殊太大。勝家隻帶來以外甥佐久間玄蕃為首的精兵五六千人。

“哼!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看咱給你來個‘老鼠洞裏下夾子——暗殺’!”勝家決心已定。

“下一位,丹羽五郎左!”

不知道築前是否已經注意到勝家的態度,他越發傲慢起來:“殿下,看!五郎左爬過來了。五郎左是個好東西,來,說辛苦了!”

“啊,辛苦……了,好東西!”

“是!”

“快,給好東西酒!”

“是!”

在社會上,人們往往用“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狠如蛇蠍”之類的話來形容一個人的心狠、說話狠。而秀吉常常會拿著那塊圭玉看,說不定他的心上已經長出圭角來了。

丹羽長秀也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好像每個人都是秀吉的家臣一樣,理所當然地應該向秀吉低頭叩拜,領教他的斥責。

“好,下一位……”

築前毫不客氣地叫著池田信輝、瀧川一益的小名,以同樣的語氣讓在場的每一個人向他叩拜。


憤怒的刺客

大客廳裏結束了繼位儀式後的當天夜裏,柴田勝家派人將丹羽長秀叫到自己的下榻處二丸。

“五郎左,這事我隻能告訴你!”

果然不出所料,勝家滿麵凶相,渾身充滿了殺氣。長秀知道有些不妙。

“還告訴我什麼?繼位儀式都結束了,信孝殿下就要陪著三法師君去留守安土城了。”

“我不是說要撤銷決定,定就定了吧!不過,我柴田勝家不能丟掉武士的麵子!”

“您還生氣呀?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要殺掉那猴子精!”勝家氣憤地說道,“所以今天晚上你必須住在我這兒。這猴精,哼!讓我們給他下拜以後美得不知道姓什麼啦,今天晚上要在三丸大擺酒宴呢!”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先主去世後的這一個月,他就沒好好休息過。從高鬆城撤軍以來一直打仗,今天繼位的事也定下來了,辦個小酒宴,喝點兒酒您還不允許嗎?”

“不是酒宴。”

“噢?那是什麼?”

“是白天演的那出猴戲,你看那盛氣淩人、目空一切的猴樣兒!反正這個你勸也沒用了,公開決戰的話有損家族聲譽,我會趁他今晚醉酒沉睡的時候攻擊三丸。我已經布置好了。在築前的首級拿回來之前你就待在這兒陪著我喝酒吧!”

勝家這口氣根本不是什麼商量,而是故作姿態地宣告。

“哼,你是怕我通知築前,或者是同築前一同反擊才把我叫來的嗎?”

“說得對!你受了猴子的蒙騙,我柴田勝家不怪你,也不恨你,我不是那種小氣的人。不過,我已經全部安排好了,還是一起喝兩盅吧!”

“我要說不喝呢,你會把我怎麼樣?”

“那……隻有讓你也留下這條命了。武士的麵子告訴我,絕不能原諒築前!”

“哼!”

“哼什麼?是譴責我太卑鄙了?”

“不是譴責。我是說,你還是不能和築前同心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