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田野裏, 種著各種莊稼。有黃豆,有土豆,有紅薯, 還有那片綠油油的玉米地。這個時節的玉米長得已經和人差不多高了, 它頭上長著束束棗紅色的纓子,布帶似的葉子舒展著,密密層層挨挨擠齊。微風浮動, 頭頂那抽穗隨風簌簌地吊下來。

何方芝和楊素蘭貓著腰一點一點地靠近,不敢發出丁點聲音, 可是即使兩人如此小心謹慎,當快要接近兩人的時候, 還是聽到那男人警醒的聲音, “誰?”

見被他發現,何方芝和楊素蘭也不躲了,直起腰加快腳步往前衝。

那兩人連衣服也顧不上穿, 撿起地上的衣服抱在懷裏,一手提著褲子扭頭就往另一頭跑去。

玉米葉子是個很好的遮擋物, 楊素蘭和何方芝在緊追不舍的情況下,依稀隻能看到兩個白花花的屁股。

後麵那個男的眼見她們要追上停下腳步狠狠推了前麵的女人一把, “快點跑!”

那女人差點被他推了個趔趄, 但跑的速度更快了。從遠處看,她就像一隻出鞘的利箭眨眼就跑得無影無蹤。

那個男人拿著自己的上衣三兩下就在自己臉上紮了個結, 扭過頭死死地攔住她們的去路。

捉奸這種事, 如果在生產隊隻需要大聲嚷嚷, 就能有許多好事之人湊過來看熱鬧。

可這荒郊野外,哪那麼巧有人正巧經過這裏,她們隻能把這兩人抓個現形才成。

楊素蘭在男人露出來的眉眼上深深看了一眼,眉頭緊鎖,顯然不認識對方,“你是誰?”

何方芝立刻蹲下身,想看清另一人在哪兒,卻發現那女人已經消失不見。

何方芝抬頭看他,似要把對方的容貌記在心裏。

男人見對方不認識自己,眼睛微微眯了眯,卻根本不答話,扭頭就想跑。

楊素蘭和何方芝眼急手快同時拉扯住他的袖子,男人猛地一掙,把兩人狠狠甩開,惡狠狠地罵道,“滾,再敢多管閑事,當心老子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發完狠話,他像隻豹子似的衝了出去,沿途損傷多少玉米,他也顧不得了。

楊素蘭和何方芝想追卻根本追不上,眼睜睜看著對方跑走了。

“表姐,咱回去把這事告訴公爹吧?”何方芝跑得氣喘籲籲,兩手撐著膝蓋,時不時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楊素蘭縱使有些不甘心,但人已經跑了,他們也無可奈何,她邊喘氣邊點頭附和,“是要告訴,有人想對付你,以後你要小心一點。”

何方芝點頭答應,兩人一前一後出了玉米地,出來後都有些垂頭喪氣。

何方芝暗自猜測那兩人的身份。自從她附身在這副身體裏,唯一結怨的對象就是魏玉紅。會不會是她?

楊素蘭同樣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就在兩人埋頭苦想時,突然聽到身後有車鈴聲傳來,兩人立刻側身往後看。

原來是他們!張大隊長坐在自行車後座上,張向陽單腿支地,等車子平穩了,他從車子上下來。

楊素蘭和何方芝看到這兩人就像找到了組織,忙迎上前。

張向陽有點鬱悶,明明他是站在前麵的,可他媳婦卻錯過他去看他爹,這什麼情況?

他摸摸自己的鼻子,突然想到小虎跟他講過原身的為人,頓時覺得自己的洗白之路不僅幽遠且長。

張向陽側頭在兩人亂糟糟的頭上停留了一瞬,有些奇怪,“你倆這是跟人家打架了?怎麼搞得這麼狼狽?”

何方芝和楊素蘭對視一眼,齊齊歎氣,兩人七嘴八舌就把剛剛的事情說了一遍。

張大隊長手裏捏著那杆從不離手的煙袋鍋子,聽到大兒媳婦的話,他差點把煙杆甩出去。

他定睛往剛才那個玉米地看了一會兒,回頭看向大兒媳婦,“那男的你們認識嗎?”

楊素蘭很肯定地搖頭,“不認識!”

別看他是遮著半張臉的,可鄉裏鄉親的,哪怕是聽聲音都能分辨一二,更不用說半張臉了。

張大隊長看向小兒媳婦,“你自己有想法嗎?”

有人想要對付她,她不可能連懷疑對象都說不出來。

何方芝下意識看向張向陽,對方微微一驚,心裏頓時有種不好的猜測。

果然!何方芝微微歎頭,委屈地道,“爹,我這一個月以來,隻跟那個魏知青結過怨,也不知道是不是她?”

張大隊長眉頭擰成川字,橫了小兒子一眼,張向陽幹笑兩聲避開他的視線,心裏委屈得要命。他不就是想給自己洗白一下嘛,怎麼就這麼難呢。

楊素蘭卻瞪了小叔子一眼,“都是你幹的好事,卻連累我表妹。那兩人之前還一直罵表妹,罵得很難聽。”

她表妹幾乎不怎麼跟村裏人來往,從未跟人吵過架,結怨的更是沒有。這回被人針對一定是因為他,要不是他在外麵到處勾三搭四,她表妹怎麼會被人惦記上。

張向陽皺了皺眉,擔憂地向何方芝,待看到她背後的衣服上有許多玉米穗落,立刻拿手給她抹掉。

何方芝微微皺眉,連頭也未抬,下意識就往旁邊挪了兩步。

張大隊長重重歎了口氣,“這事隻是我們的猜測,具體是不是她還不一定,小三媳婦,你晚上盡量別一個人出家門。”

何方芝點頭答應,微微抬頭問,“爹,魏知青跟你請假了嗎?”

張大隊長搖頭,“沒有。”

楊素蘭眼睛一亮,“那我們去知青點問問看,還有記分員那邊也問問。如果她老老實實上工,那說明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