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向陽到家的時候, 何方芝和孩子都起來了。
紅葉聽到開門聲,從灶房裏出來,看他隻抱著兩顆白菜, “爸爸, 你不是說要做好吃的給我們嗎?白菜算什麼好吃的?”
張向陽把針線往紅葉手裏塞, “把這東西放到高桌上。”
他抱著白菜進了灶房, 何方芝正在燒水,抬頭掃了他一眼, 眉頭微蹙,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這麼長時間過回來?”
“有事耽擱了。”她最近在準備論文,張向陽不想她因此事分心。
何方芝往灶膛裏塞了把柴, “你怎麼頭發都亂了?”
張向陽非常注重形象,頭發一定都是梳得整整齊齊的, 還是頭一次見他這麼狼狽過。
張向陽把懷裏的兩顆白菜放在案板上,用手撥了幾下頭發, “風吹得吧。”
紅葉手裏拎著那包針線也跟著進來, 見張向陽也不理她,有點不高興, 噘著嘴,拽了下他的袖子,“爸, 你怎麼了?咱們今天隻吃白菜嗎?”
張向陽斜睨了她一眼, “有的吃就不錯了。咱家的肉票早就用完了。”
紅葉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我們可以去外麵吃啊。”
張向陽哼了一聲, “要吃可以,不過這頓飯得你和紅心請。”
紅葉瞪大眼睛,驚訝地看著他,“為什麼?你們窮了?”
張向陽哼了一聲,“你們零花錢不是攢了不少嘛。每次都是我和你媽請,這回輪到你們請我們了。”
紅軒朝他做了個鬼臉,“您可真小氣。”
張向陽挑眉問,“那你去不去啊?”
紅葉捂著胸口,肉疼道地從鼻端吐出一個字,“去!”
說完,她跑回堂屋去了。
何方芝燒好水,站起來,“你怎麼變得這麼摳門了?”
張向陽默默歎了口氣,他能說他怕家裏的三個孩子也像小耀那樣染上一身臭毛病嗎?“哎,咱們不能太嬌慣她們,得要時時提醒她們,咱們倆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何方芝拿了搪瓷盆過來舀熱水,“你高興就好。”
洗漱好後,一家人準備到國營飯店吃飯。還沒出門,迎麵就碰上劉國藝背著小耀過來。
北京現在零下好幾度,還是很冷的,地上的泥都凍僵了。
“你們去哪呀?”
“我們去吃飯。正好一起吧。今天紅葉和紅心請客。”
劉國藝把小耀放下,“我要去團裏有事,小耀先放在你們家,幫我照看一下。”
張向陽牽著小耀的手,滿口答應,“行啊。您去吧。”
劉國藝和小耀打完招呼,就告辭離開了。
張向陽背著小耀,帶著一家子到了最近的國營飯店吃飯。
可能因為是自己掏錢,紅葉和紅心點菜的時候,也沒有往狠了點。
“咱們沒有肉票,所以隻能點素的。”
小耀從兜裏掏出一遝票,交給何方芝,“我這裏有肉票。”
何方芝從裏選了一張一斤兩兩的肉票,其他的票都塞到口袋裏。
紅葉心疼得不行,這肉菜普遍都比素菜貴,“咱們不如點鮮肉芹菜餃吧。”
何方芝沒什麼意見,點餃子,他們還不容易打起來,挺好的。
一頓飯吃了將近十塊錢,紅葉和紅心捂著胸口在那邊作怪。
剛吃完飯,自然不能背上,這樣會擠著肚子,也不舒服。所以小耀就牽著何方芝的手,跟她說話。
一行人正走著,迎麵跑過來一個大約十八|九歲的小夥子,他正往這邊狂奔而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小腳老太太,她頭發全白,黃褐色的皮膚像老樹皮一樣,臉上全是皺紋,她滿頭大汗,焦急地衝著前麵喊,“快抓賊啊。我的錢包被他搶走了。”
路上人行人並不多。在他們一行人前麵都是女人家,自然不可能幫忙抓賊。
張向陽眼睛微微一眯,在小偷跑過來的時候,伸腿一拌,那小偷差點摔倒。
對方踉蹌起身的時候,回頭瞪了眼張向陽,“哪個癟三,不要命是不是?居然敢絆老子。”
他年紀不大,卻滿嘴髒話,一臉的凶神惡煞。
張向陽目光冷冷地看向他,小偷被這鋒利的眼神嚇了一跳,下意識退後一步,他抖著嗓子,“你……你是誰?”他在張向陽的臉上掃了一眼,而後眼睛瞬間瞪大,結結巴巴地道,“你是……你是許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