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落眉眼微垂,查 看了他的傷勢,掃過他胸前的刺青時,一抹異樣之色轉瞬即逝,“起來吧,他身中數刀,看起來也是練武之人,估摸著是仇家追殺,逃到咱們夕妧坊來的,你可是新來的?”
“是。”
“他可 有跟你說過什麼嗎?”
虞妙妍微愣, 搖頭,“沒有,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死了。”
千落上下打量了虞妙妍一番,未覺出異常,眸間淩厲之色稍減,道:“去忙你的吧。”
虞妙妍應聲便往瀟玉院而去,離千落稍遠了方才微鬆了口氣,回了房間,虞妙妍端詳著這個平安扣,燭火搖曳帶著湛藍光暈映在眸裏。
“這個東西不知是否緊要,祁胤楷見識廣博,要不以後見到他時給他看看?” 這番想著,虞妙妍腦中卻忽而閃過他伸手扶正她發釵的模樣,光暈下的祁胤楷竟耀眼萬分,那身上的龍涎香,還似是縈繞在周圍,虞妙妍不經羞澀淺笑,眼彎如月,不知是有著什麼,在心裏盤旋紮了根,散著即癢即甜的滋味。
次日清晨,夕妧坊上下早早的便收拾好行裝,幾輛馬車也在門外侯著,虞妙妍確認好行李,便隨了戚玉姮上了馬車。
此次前往的是天子腳下的堯城,虞妙妍心中不知為何有些不安,掀簾看了看大街上的繁華喧鬧,回身道:“姑娘可知,我們大約多久能到堯城?”
“也是不大遠的,申時應能到。”
虞妙妍應聲,見著戚玉姮閉目養神起來,便掀了車簾,看著一片繁華,與夙陽城那番相似,心間不免恍惚。
“爹,娘,你們還好嗎……”心間問出無數次的問題,而每一次,隻是讓心間更加空落得絞痛,仿佛突然那一瞬間,世間唯獨隻有她一人,那麼渺小而卑微。
申時三刻,馬車一路進了堯城,虞妙妍被來往的人煙吵雜驚醒,迷糊的眼睜開,隨手掀了車簾,光影一瞬間晃進她的眼裏,漸漸適應,方才端詳起四周來,街道旁都是店肆林立,來往人煙更甚繁多,使得馬車也不得不放慢行駛,行走一段,會見著槐樹翠蔭,將光影碎落一地。虞妙妍放下車簾,轉頭便見著戚玉姮正端坐著,她的眼神卻似乎被拉向了遠方,迷茫而無神,那柳眉間微微蹙著,像是有什麼難事。
“姑娘?”
虞妙妍輕輕一喚,才將戚玉姮的思緒拉回,見著戚玉姮眸間的閃爍,虞妙妍看在眼裏,卻不明她的思慮,隻當是晚上的宴席她緊張罷了,微笑了笑道:“姑娘,我們到堯城了吧?”
“嗯,到了。”
“姑娘是擔心晚上的宴席嗎?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戚玉姮眸間閃爍,薄唇微勾:“沒什麼。”
到了客棧,將行李放好後,虞妙妍便端了飯食來到戚玉姮房中。
“姑娘,吃些東西吧,然後歇息一下養足精神,離宴席還有些時辰呢。”
“嗯,好。”
待回了房間,虞妙妍本也想躺著歇息,可卻是怎麼也睡不著,無奈起身,打開窗,一絲絲暖氣照在臉上,眸中映著斑斕光澤。
這個客棧與平時知曉的不同,設有東西別院,院內景致都是別具一格,專供貴客居住,除了灑掃的家丁丫鬟以外,並無外人,安靜清雅很是難得,而她們這一行人能居住在這別院裏,多半也是那晉宣王的名頭,虞妙妍安靜欣賞了片刻,一絲倦意倒悄悄攀上眉眼。
“公子,我坊中有個丫鬟,見著了天禁閣的人,雖然我去時那人已死了,公子你看……”
幽靜的房內,千落欲言而止,瞬間更覺壓抑的沉悶。
眼前坐著的人並未轉過身來,如夜幕一般的長發披散開,將那腦後似是慵懶的紫玉釵顯得煞是好看,他薄唇微動,“殺了她,左右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婢女,這樣的事,千落也需要來請我的意嗎?”他的聲音是溫柔如晨曦裏剛綻放的花,卻又毫無情感,冷的像夜色裏快要結冰的湖。
千落眸中閃過一絲異樣,又道:“我鮮少打理坊內的事情,我本是想在來堯城的路上就殺了她,可這路上卻聽了姒昔說,太子殿下,與她好像有些關係,忽想來前段日子,太子殿下與蘇銘來我坊中,還讓我喚那丫頭,拿著筆墨紙硯去他的雅間。”
眼前的人聽此,拿茶杯的修長手指停在半空,隨即恢複常態,道,“等宴席結束,帶她來見我。”
“是。”
戌時,晉宣王府一片熱鬧之景,雖是胥良人壽辰,可卻隻是設了家宴,並未宴請其他貴胄,想來這王爺隻想與自己的母妃共享天倫,虞妙妍手間端著茶水,穿梭在來來往往的家丁丫鬟身邊,都似是形同透明,忙碌得自顧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