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緣起(1 / 2)

林間落雨,雨 傘掛在枝頭,竹笛早已來到唇邊,一曲奏出,悠揚回旋,枝葉伴舞,雨聲伴樂。

漁舟倚著欄杆,思緒 隨著悠揚地笛聲變得空空蕩蕩,模糊中依稀閃現出那絕塵少年的容顏,似乎無限的溫柔還在。細雨紛飛,所有的悲傷與哀愁頓時摧枯拉朽,眼角早已幹枯,再也凝不出淚珠。伸手探到外頭,雨點的清涼一點一點地滲入肌膚中,觸動著內心深處脆弱二溫暖的地方。煙雲縹緲中,似乎可見已逝韶光呼嘯而來。

循著時光, 一一將往事回顧,頹然地發現流光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在時間流裏,一切都算不得什麼,一切都將逝去。如此一想,脫去沉重的外衣,破除了連日裏的迷茫。除了兒女情長,還有詩和遠方,還有海闊天空。

一切的一切終將過去,重拾涉水而過的孤勇 ,或唏噓,或悔恨,然後把自己沉與大海。而那些過往,終會變成痛過之後的堅強,是離開之後的心態坦然,是回憶之後的哀而不傷,凝固一段香。

漁舟張開手掌,讓細雨穿過之間,眯著眼睛去感受那細碎的溫柔,薄唇輕啟:“師兄,我曾大夢一場,一夢三十年。夢中的我是孤兒,在一個許多善人捐助的大院子裏長大,裏麵有一群和我一樣無家可歸的孩子。後來出現了一個張大善人,他可以讓女孩過上更好的日子,隻要女孩願意獻身。我略懂幾分畫技,勉強得以謀生,多年後贏得了幾分薄名,在一次宴會上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張善人的麵目。那位偽善人鋃鐺入獄,我亦飽受非議,因為我斷送了很多窮困女孩的前程和夢想。夢中也有一位與我年紀相仿的男孩,我們同病相憐,惺惺相惜。後來,我助他功成名就,率先對我口誅筆伐的人卻是他。蝴蝶再美,注定飛不過滄海,這是宿命。”

那些前世血淋淋的過往,那些曾經難以承受的背叛,如今娓娓道來,卻也如過眼煙雲。

一夢三十年,何其荒誕,然而說這話的人是漁舟,鍾若瑜不敢有絲毫的質疑,否則她那無師自通的高超畫技從何而來,與年紀不相符的淡然與穩重又是從何而來?

“千帆,他們不懂珍惜,那是他們的錯,你值得更好的。”鍾若瑜由衷地感歎道。

“我平生最難以忍受的是背叛與欺瞞,因而在去北俄前,有些事我希望能夠與師兄說清楚。”

“千帆請講,師兄洗耳恭聽。”

“首先,我是叫你師兄好,還是叫你鍾離公子好?”漁舟帶著幾分薄怒問道。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鍾若瑜苦笑道,“但是,鍾若瑜也好,鍾離懷瑾也罷,都是你的師兄,都會護你一世無虞。”

“其次,請給我一個你非去北俄不可的理由。縱然師父讓你照顧我,派一二得力屬下跟隨我左右即可,你並不需要親自去北俄。你我皆是商人,別跟我說什麼師命難違。”漁舟沉聲道。

“第一是為了照顧你,第二是師兄想將生意做到北俄去。”鍾若瑜認真地說道。

鍾離若瑜是漁舟見過最窮的商賈,除卻那匹高大的寶馬,從未見他仆從成群,也從未見他揮金如土。太尉府的少主子如此疲於奔命,不得不令人起疑,漁舟到底還是將到嘴邊的話又按了下去。他既然不願意說,那必然有不能或者不便說的理由。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保持適當的舒適距離,再好不過。

鍾若瑜見她狐疑的目光,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歎道:“小小年紀別如此多疑,師兄……師兄對你並無非分之想。”

漁舟一把拍落他的爪子,似笑非笑地道:“我知道你對我不過是手足情深,我還知道你才新婚燕爾。我隻是很好奇,你這樣跟隨著我去北俄,大嫂不會吃醋麽?”

“她是個通情達理的女子,想來不會……”

漁舟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的話:“嘴裏說不會,心中未必不會。人啊,有時最會掩飾自己真實的情緒,雖然不過是為了能搏得幾分不能當飯吃的名聲。”

鍾若瑜左言他顧:“千帆,天下樓在你手中,若你肯用心經營,未必會比怡紅院差。”

漁舟知道他所指的是消息收集一道,淡淡地應道:“我就一胸無大誌的小女子,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就足夠了。有時候,知道得太多也未必是好事。而且,天下樓讓它純粹一些不好麽?黎民百姓都愛去天下樓,正是因為它的純粹,因為它隻聽書、吃講茶。”

“你的道理總是一套一套的,師兄說不過你,你開心便好。”鍾若瑜敗北。

既然決定了遠行,那麼心中便有了取舍。漁舟稍稍將自己打理了一番,讓自己顯得不那麼頹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