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 太傅父子就來到了蒹葭苑,還不讓丫鬟喚漁舟起床。父子二人在院中打了一套拳,然後就開始幹等。
漁舟睡到自然醒,起 來已是日上三竿,看著杵在院子裏的父兄很是無奈。
睡到這個時 辰,漁舟倒是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反正太傅大人昨日便說過她往日如何,今後在府中也如何,她微笑著招呼:“父親今日不用上朝麽?哥哥也無事麽?”
她說完微微一怔,驚訝於自己脫口而出的稱呼,竟然是如此自然,心中沒有半分勉強。
父子二人聽了她的稱呼,全身上下十分都熨帖,覺得即便是等一整日也值得。
“今日休沐,你哥哥一直賦閑在家。”太傅笑著道,聲音十分沙啞。
“父親這是怎麼了?”漁舟訝然。
“昨夜約了朋友去喝酒,半夜才回府,染上了風寒,也算是樂極生悲了。”東陵泛舟撇撇嘴說道。
自漁舟回來,父子二人心中沒了芥蒂,可東陵泛舟總是看太傅不怎麼自在,時不時地想刺上一兩句。
“為父一時高興,失了分寸,往日不是這樣的。”太傅大人解釋道,生怕給閨女留下不好的印象。
為何高興,為何失了分寸,三人皆心知肚明。
漁舟笑笑:“哥哥就少說幾句吧。這個時節乍暖還寒,十分容易染上風寒。父親也多注意些,待會兒讓式薇給您燉點冰糖雪梨。”
“還是閨女貼心。”太傅笑眯眯地點頭。
“您倒是高興了,下午國子監那邊如何交代?”東陵泛舟見不得父親得意的樣子。
“國子監怎麼了?”漁舟興趣十足地問道。
“早些時日,祭酒大人約了父親今日去給學子們授課,父親應允了,授課題目也在今日早上送了過來,可如今……”東陵泛舟聳聳肩沒有再說下去。
“父親常去給國子監的學生授課麽?”漁舟道。
“那倒沒有,一年也就一兩回。”東陵泛舟道。
他未多說,漁舟也能想到,作為大燕朝屈指可數的大儒之一,十分難請,偶爾去一兩次,那還是看在國子監祭酒的情麵上。如此一來,臨時告假就不太合適了。
“要不請別人替代一下?”漁舟提議。
“若是往日自然是可以的,但是這次恐怕沒有人願意。”太傅苦笑道。
“此話怎講?”漁舟問道。
“前些日子北俄發起了戰爭,這個你是知道的。國子監不知受了何人煽動,不少學生罷課,說什麼要投筆從戎。祭酒大人這才請父親去授課,想讓父親勸勸這些二愣子。”東陵泛舟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這樣啊,我本來還以為能去國子監看看呢。”漁舟嘀咕道。
“能去,能去,今日能去。”太傅大人笑道,轉首問東陵泛舟,“橫槊,你看千帆如何?”
東陵泛舟一怔,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妹妹辯才無礙,或許真可以一試,可又覺得讓自己妹妹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極為不妥當,而且那些學生其中也不乏能言善辯者,遲疑道:“父親,這……這不妥當吧?”
太傅大人語重心長地道:“橫槊,為父自然知道你愛護妹妹的一片赤誠之心。可是,你別忘了,她除了是你妹妹漁舟,還是遊學掌門千帆。因而,她的路注定是與大部分大家閨秀不同的。”
東陵泛舟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父親說得很對。
漁舟聽了心中一陣感動,卻還是忍不住吃驚地道:“父親,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對,爹帶你去國子監玩去!”太傅大人笑眯眯地道。
“我能不去麽?”漁舟縮了縮肩膀。
“丫頭,你忍心讓爹失信於人麽?”太傅大人可憐兮兮地道。
“忍心。”漁舟笑嘻嘻地道,“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好像是寧死道友不死貧道。”
午膳過後,漁舟到底還是被太傅父子“拐”去國子監了。太傅大人怕夫人擔心,還麵不改色地美其名曰“帶閨女出去轉轉,看看燕京的風光”。
漁舟依然是一身青衣,不過是換了料子,繡了花紋,玉扇輕搖,文人雅士的氣質暴露無遺,還平添了幾分卓爾不群的貴氣,果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
上了前往國子監的馬車,漁舟才知道今日的講課題目是《非戰》。她暗自在想,這題目是祭酒大人出的還是聖上出的呢,任何事情發生在形同皇家學院的國子監,都不得不令人深思。
而另一邊被人暫時遺忘的刑部侍郎宣大人喝了三日像苦膽一樣的藥過後,臉頰上的傷勢終於好了七八分,可以外出見人了。這幾日雖不能出門,雖然掛了一身的彩,但是自從見過漁舟,並且知道她會在京中停駐後,宣大人吃飯都香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