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漁舟刻完那四個大字便打道回府了,餘下大片留白,任人猜測。
第二日,日上崗頭時候才至,揮筆在玉石左側將那道興辦遊學的二百零二字聖旨題了上去,如此一來倒真應了她那句“無人敢盜,盜走亦無用”之說,令人會心一笑。同時,也使得知微草堂門口的玉石無可詬病,高宗曾在寒山書院頒下“求賢令”,因而寒山書院前立有一塊“文官下轎 武官下馬”的石碑,玉石貴則貴,到底是仿而效之,算是有章可循,連聖上都無話可說。
江南老嫗的字本就是一絕,再加上刀工精湛,文人墨客慕名而至,絡繹不絕,尤其是“近水樓台”的國子監學子,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盯著漁舟的一刀一銼,一撇一捺。
其中最令人羨慕的莫過於宣大人、太傅大人和鍾離抱樸,前者本就有篆刻本領,後二者書畫造詣頗高,漁舟累極時或者心情好時,就會指點著三人雕刻,允許他們在邊角處協助,詳說選何種篆刻刀,如何下手,用力幾分,何處需多加注意等等。
漁舟如此不藏私地指點,無異於開堂講學,旁觀者獲益良多,贏得了諸多讚許。
時下雖不乏擅技藝者,然怕“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均私自留有一手,鮮少如她這般大公無私。
她未以此謀生,也未曾在意過,然而她越是如此不在意,尊敬她的人就越多,連式薇和步蘅都閑了下來,學子競相爭著為漁舟捧磨拿刀,並以此為榮。
盡管觀者雲集,盡管漁舟晚出早歸,但是隻要她以執筆拿刀,四周皆寂,往往隻能聽到她偶爾清越的提點之言。四周圍繞之人,家境殷實者,一手拿刀,一手拿著玉石或檀木;家境貧寒者,一手拿刀,一手拿蘿卜,使得浮雕在燕京風靡一時。
如此一來,知微草堂還未開堂講學,已是名揚四方,人人皆知山長是遊學掌門千帆,人人皆知門口有一塊有市無價的玉石碑。
聖旨刻畢,漁舟歇了兩三日,再次提筆是一幅畫,畫的正是前幾日太傅大人問眾人如何建學時的情形,人物栩栩如生,草木欣欣向榮,筆跡落落,氣勢雄峻。點劃之間,時見缺落,有筆不周而意周之妙,衣紋緊窄躍然紙上,衣帶如迎風吹拂,有飄舉之勢。
太傅大人、東陵泛舟、九嶷、宣竹、以及隨行幕僚、侍從、侍女逐一在列,可見作畫之人心思細膩,明察秋毫。
當日登山之人,唯獨少了她自己,宣竹大為不滿,連夜挑燈補了上去。兩人早期有合畫過美人圖,再加上近三年來宣竹的有心臨摹,畫風與漁舟已有七八分相似。至於神韻,那就更不用說了,這天下間再沒有人能夠比他更能深刻刻畫出漁舟那種慵懶中帶著戲謔的神態。
次日漁舟見到自己憑空出現在畫中,還神態惟妙惟肖,不覺啞然失笑,卻又覺得十分溫暖。
人物雕刻比起刻字來,更為耗費時間與精力,漁舟大半個月一心撲在浮雕上,幾乎刀不離手,先是圈出了大致輪廓,然後再精雕細琢。
宣大人下了早朝後,亦與漁舟形影不離,一心一意雕刻漁舟,雖在大庭廣眾下與漁舟交談不多,神情亦未見得多溫和,然而眼疾手快,總能“巧而又巧”地快人一步將漁舟所需之物遞到她手中。
畢竟沒有失禮之舉,漁舟的父兄見了也不好說什麼,人家一往情深,風雨無阻,太傅也不好婉拒太過,偶爾會叫宣竹一同到府中用膳。一來二去,“人狠話不多”的宣閻羅各種優點也被逐漸顯露出來了。不管他人作何想,太傅夫人對這個“前女婿”還是極為滿意的。
漁舟自是無心理會這些,白日裏沉迷於雕刻,夜裏忙著做草圖。經過這些日子的實際丈量,東麵山頭的地形地貌已了然於胸,亭台樓閣、池館水榭的位置一一成竹在胸,連何處放假山怪石,何處擺花壇盆景,何處植藤蘿翠竹都有了大概的眉目。
曆時月餘,雕刻終於完工,字跡骨氣洞達,入木三分;畫作飄若浮雲,矯若驚龍;雕工爐火純青,運斤如風,展現出人物相互相互疊錯、起伏變化的複雜層次關係,給人以強烈的、撲麵而來的視覺衝擊感。聖上撫而讚曰:“字畫雕工三絕,堪稱巧奪天工。”
好事成雙,衡州亦傳來喜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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