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師長眠在雲夢 澤已有三個春秋了,西門氏子弟哪一日踏上雲夢澤再說吧。”漁舟淡淡地道,“但願那一日不要來得太晚,在我有生之年還能看到。”
“西門 景啊西門景,好好一個書香門第被他搞得烏煙瘴氣。”聖上罵道。
漁舟意味不明 地笑笑,不願再談此事。
有些人就是如此固執己見,不撞南牆不回頭,撞破南牆也未必能夠幡然悔悟。
“你隻管好好當你的山長,別的事情朕心中有數。”聖上揉著眉間半是傷感,半是欣慰地說道,“朕曾拜在令尊門下,希望太子將來能夠拜在先生的門下。”
“草民才疏學淺,恐怕難以勝任。”漁舟推卻道。
“此事容後再議吧。”聖上微笑道。
談話已近尾聲,有侍衛匆匆而至,在聖上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聖上臉上大變,立刻吩咐道:“小安子,送千帆先生去芳菲殿,庭芳跟著朕去武英殿。”
漁舟起身作了一揖,衝宣竹略微點了點頭,隨著安公公前往芳菲殿。
禦花園已經沒有了錦瑟琵琶和鶯歌燕舞,沿途可見頷首低眉的宮娥邁著小碎步,腳步匆匆,卻又秩序井然。隨處可見拿著鋥亮長戟的巡邏侍衛,高大威猛,氣勢駭人。
漁舟耳不旁聽,目不斜視地跟在安公公身後,見安公公幾乎是過一個院子驗一次腰牌。
很顯然,宮裏出事了,事情還不小。
進了芳菲殿,主子、丫鬟一百多人熙熙攘攘地齊聚一堂,彼此交頭接耳,神色驚惶不安。門外禦林軍守得死緊,隻許進不許出。
殿堂中橫七豎八地擺滿了長條椅子,桌上稀稀落落地擺了一些冷了的茶水和涼了的甜點,很顯然大家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像鴨子一樣匆忙地被趕到了這兒。
對於漁舟來說,這樣場景並不陌生,她剛入京那會兒在雲翠別院也遇到過一回。
漁舟環顧四周後,並未發現式薇和步蘅,倒是看到了裴南歌主仆的身影,立刻挨著她們在角落處坐了下來,伸手抓了一把瓜子慢慢磕。
裴南歌立刻湊了過來,低聲問道:“姐姐,可是見到聖上了?”
“嘎嘣”一聲,漁舟咬碎了一顆瓜子,吐出瓜子皮,慢慢地點了點頭。
“那姐姐可知道發生何事了?”裴南歌問道。
漁舟搖搖頭,繼續專心致誌地嗑瓜子。
“都這時候了,姐姐還有閑情嗑瓜子,也真是……”裴南歌苦笑著提起了茶盞往杯中注滿,拿起杯子往嘴裏倒。
漁舟伸手製止了她喝茶,裴南歌立刻鬆了手,臉色煞白地看著滾落在地的杯子。
漁舟彎腰撿起杯子,無奈地搖頭失笑:“別疑神疑鬼,沒有毒。我的大小姐喲,我隻是想讓你看看他們。”
裴南歌順著漁舟的手指望向門口的帶刀侍衛,後知後覺地問道:“他們怎麼了?”
“茶喝多了,脹肚子,他們不會讓你去如廁的。”漁舟一本正經地道。
“可是,我一緊張就忍不住想喝茶啊。”裴南歌一臉迷茫與苦惱。
“忍著,失儀事小,憋死事大。”漁舟忍俊不禁,“我就不懂你緊張個什麼勁兒,你殺人放火了?”
裴南歌連忙搖頭。
“你投毒下藥了?”
裴南歌不跌地搖頭。
“你毀屍滅跡了?”
裴南歌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那不就得了,既然沒做虧心事,那就耐心地等著唄,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兒頂著呢。”漁舟輕笑道。
“那你說什麼時候我們可以出宮呢?”裴南歌小聲問道。
“急什麼,天黑前一定能夠回府。府中長輩都知道我們來參加百花宴了,聖上定然不會想驚嚇到他們的。”漁舟篤定地說道。
“可是,我還是想喝茶。”裴南歌可憐兮兮地道。
“來,幫我剝瓜子就不會想喝茶了。”漁舟神秘兮兮地道,“這個剝瓜子也是有講究的,千萬不要像我一樣用牙齒磕,因為如果用牙齒磕久了就會有一個缺口,說話會漏風,有礙觀瞻,很多老人說話不清楚就是因為年輕的時候磕多了瓜子。用手剝的話,最好是先把瓜子反麵拿著,別對著尖尖,呶,像我這樣拿,輕輕按一下就開了,你也試試?”
裴府的隨侍嬤嬤一臉糾結地看著自家小姐,猶豫著要不要揭穿千帆先生的謊言。可若四姑娘不剝瓜子,估計又會想喝茶了,一喝茶待會兒就會想去如廁。
她這一躊躇,四姑娘就被漁舟騙去剝瓜子了,還架勢十足,剝得有模有樣。而千帆先生呢,頻頻點頭,讚不絕口。
這事兒若是讓裴夫人知道了,估計跟著出來的丫鬟誰都別想好過,算了,就當沒看到吧,誰讓自家小姐心思單純呢。
果然在暮色四合之際,安公公帶著一幫宮娥、太監趕了過來,滿臉堆笑地說道:“前麵宮裏出了刺客,皇後怕不長眼的刺客衝撞各位小姐才聚到芳菲殿保護起來。好在有驚無險,刺客抓到了。娘娘為了給各位小姐壓驚,每人賞玉如意一柄、綠玉簪一對、珠串一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