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聚賢(1 / 2)

漁舟懷著忐忑而又 複雜的心情回府,沒有家法伺候,也沒有疾言厲色,說明太傅大人默認了宣竹這個準女婿,也說明宣大人的打沒有白挨,聖旨也沒有白請。

宣竹心 思縝密,又怕太傅夫人拘著漁舟在府中繡嫁妝,連繡娘都雇好送往了太傅府,足見其良苦用心。

宣大人因為一 臉的傷,沒有上朝,也沒有去知微草堂授課,漁舟也好些日子沒有見到他。但是各種精美的吃食、稀罕的玩物沒有少往太傅府送。

書院經過幾番波折之後步入了正軌,平日無大事,沒有課的時候,漁舟便窩在府中嗑瓜子、看話本子、泡茶,偶爾也動動手,練練筆,不過都是閱後即焚,沒有外傳。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格外珍惜讀書習字的機會,別說打架鬥毆,連瓜田李下的談資都沒有。漁舟看著青衿襴衫們故作成熟的臉,實在是覺得自己這個山長沒有絲毫用武之地,無趣得很。

樂儀公主到底還是拉不下臉麵,不願親自登門給漁舟賠禮道歉,不過乾寧宮派總管送了一大批金銀珠寶、古玩字畫到太傅府,指名道姓說是給東陵小姐壓驚的。漁舟見好就收,懶得跟一個嬌生慣養的失意小公主計較。

十一月硯冰凍時,知微草堂迎來了第二批學子,這次漁舟稍微做了個挑選,隻招收了三十人,家境優渥的、天資聰穎的全都推薦給了國子監。

裴南歌挖空心思、軟磨硬泡,一句“東陵府和裴府是世交,父親與太傅大人也是知交,裴府的女孩不比東陵府差”終究還是打動了國子監祭酒裴大人,如願以償而又躊躇滿誌地進了知微草堂任教。

有了裴四姑娘拋磚引玉的自薦之舉,再加上前段時間千帆先生為公孫先生正名的護短之舉,許多觀望了許久的奇人異士紛至遝來,請求到知微草堂當先生,良莠不齊。有飛天遁地、名震一方的俠客,也有飛簷走壁、洗心革麵的江洋大盜;有“究天地之變化,研日月之更替”的術士,也有腳踏實地、精益求精的工匠;有出身醫藥世家的名醫,也有串街走巷的赤腳郎中。

千帆先生的規矩就是來者即是客,多多益善,不管最後能不能留下來當先生,先都禮儀周到地安頓了下來,每人都有展示自己本事的機會,也都有給孩子們試講的機會。善於表達的,有真實本領的都留了下來給孩子授課;沉默寡言的、有真實本領的留了下來撰書立說;年紀大的、行動不便的也留了下來,給書院澆花掃地、洗衣做飯;剩下那些沒能留下的,也不是草草打發,而是每人送了五十兩做盤纏。

漁舟一心想要讓知微草堂變成一個純粹的學府,很清楚該如何獲得皇室的支持,每一位的先生的籍貫、來曆、特長、所授的課程等等清清楚楚登記造冊,知微草堂一份,還拓印了一份送往宮中。漁舟始終覺得,隻有讓上位者放心,先生們才能大膽地施展自己的身手。

而她這個山長,所要做的不是一呼百應的虛名,而是創造一個平靜的、單純的學習氛圍。

有識之士總是在飽受爭議中躑躅前行,時下大部分儒士和學者並不認可知微草堂這般囫圇吞棗般的“選賢舉能”,不說遠處的瓊林書院、澤輝書院和寒山書院,就是在同一塊土地上的國子監和言德女中,哪一個先生不是享譽一方的大儒,哪一個不是精挑細選,豈有像知微草堂這般草率的?男女不論,年紀不論,連出身都不論,簡直是如同兒戲!

俗話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問題是知微草堂的先生從來就不出去遛。寒山書院的師生來國子監切磋的時候,知微草堂的師生在開墾荒地;瓊林書院的師生來國子監切磋的時候,知微草堂的師生還在開墾荒地;澤輝書院的師生來國子監切磋的時候,知微草堂的師生在種植藥材。任外麵如何浮華喧鬧,知微草堂的師生隻管埋頭苦幹。

也有師生大惑不解,私下問千帆先生為何不給天下學子看看知微草堂的本事。

千帆先生笑道:“清談誤國,實幹興邦。若是打嘴仗,何須派別人,我一人即可摘得桂冠。可是,打嘴仗能當飯吃麽?有必要浪費這個時間麽?贏了又能如何?”

師生啞然失笑,卻又不能不深以為然,果然山長就是山長。

十一月下旬,五星錯行,夜中隕星如雨,黔東地動,烈風大雪,山崩地裂,民舍多壞,壓死者百餘人。

民間流言四起,有人說:“日食、地震、陽微陰盛也;臣者,君之陰也;妻者,夫之陰也。”

又有人說:“夜中地震,此必為妾將有爭寵相害而為患者。”

聖上驚,召集群臣議之,無果,至知微草堂問策。

千帆先生伸著懶腰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草民也無可奈何啊。”

聖上不悅,拂袖而去,次日下詔罪己,貴妃娘娘去太廟祈福。

沒過多久,黔東傳來消息,有五六十人帶著衣物、幹糧和帳篷風塵仆仆而至,自稱是知微草堂師生,幫著受災百姓架橋修路、壘土築屋,並坐地講學,告訴百姓地動來前的征兆以及如何死裏逃生。

聖上恍然大悟,次日早朝時將三省六部的文官武將罵了個狗血淋頭,戶部尚書連忙撥款賑災,工部尚書立馬派人前往黔東安頓百姓,流言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