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兒點點頭,“父親是個教書先生,學堂就設在家中,奴婢邊做家事邊聽,不知不覺中就粗略認得一些了。”
“那你為什麼又不在昭陽殿做事了呢?”小妹說著話,把一枝梅花插到了瓶子中,仔細端詳著。
“前段時間雲姑娘去昭陽殿玩,看到昭陽殿的花草和布置,就問是誰在照顧花草、布置器玩,奴婢嚇得要死,因為一時膽大,奴婢擅自移動了一些器具。不曾想雲姑娘是極懂花草的人,很中意奴婢養的花草,她和奴婢說了一下午的話,後來就問奴婢願不願意來椒房殿,照顧一株奇葩。奴婢想了一晚上,第二日告訴雲姑娘願意,於總管就把奴婢打發來了。”
上官小妹手下失力,不小心碾到花枝,枝頭的花瓣紛紛而落。橙兒忙從她手中接過花枝,“奴婢來吧!”
殿外嘰嘰喳喳一陣喧嘩,一個宮女趕著進來通傳,還沒來得及說話,雲歌已經邁著大步進來,“小妹,今天是小年,我們應該慶祝一番。和我一塊兒去玩,我這幾日做了個很好玩的東西,你肯定喜歡。”
殿內的宮女已經震驚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雲歌身後的抹茶一臉無奈,靜靜地給小妹跪下行禮。
上官小妹理了理衣裙,嬌笑著站起“好!雲姐姐做了什麼好玩的東西?要是不好玩,就罰雲姐姐給我做菜吃。”
雲歌隨手指了幾個宮女,“麻煩幾位嬤嬤、姐姐給小妹找些厚衣服來,越厚越好,但不要影響行動。橙兒,你也來,記得穿厚一些。”
稱呼亂、禮儀亂,偏偏這個女子亂得天經地義,幾個宮女已經不能確定自己是否還在皇後的宮殿中了,暈乎乎地進去尋衣服。
橙兒想為皇後帶個手爐,雲歌不許她帶,笑嚷:“帶了那東西,小妹還怎麼玩?況且冬天就是要凍呀!不凍一凍,哪裏是過冬天?”
雲歌挽著小妹出了椒房殿,有兩個年長的宮女急匆匆地也想跟來,小妹對這些永遠盯著她的眼睛,心中雖十分厭惡,可麵上依舊甜甜笑著。
雲歌卻是不依,一跺腳,一皺眉,滿臉不高興,“有橙兒就夠了,你們還怕我把小妹賣了不成?再說了……”雲歌嘻嘻笑看著兩位宮女,“這是我們小孩的玩意兒,有兩位嬤嬤在旁邊,我們都不敢玩了。大過年的,就讓我們由著性子鬧一鬧吧!”
雲歌一會兒硬,一會兒軟,脾氣一時大,一時無,雖隻是個宮女,氣態華貴處卻更勝小妹這個皇後,搞得兩個宮女無所適從,還在愣神,雲歌已經帶著小妹揚長而去。
漢初蕭何建長樂宮和未央宮時,“每麵辟三門,城下有池周繞”。之後武帝建建章宮,為教習羽林營,也多建湖池,所以漢朝的三座宮殿都多湖、多池。
未央宮前殿側前方的人工河被稱作滄河,寬十餘丈,當年蕭何發萬民所開,與渭河相通,最後彙入黃河,氣勢極其宏大。夏可賞滄浪水花,冬天待河麵結冰時,又可賞天地蕭索。
可今日的河麵,卻無一點蕭索感。
河麵上,一座六七層樓高,冰做的,像飛龍一樣的東西,蜿蜒佇立在陽光下。最高處好似龍頭,從高漸低,有的地段陡直,有的地段和緩,交錯不一,回繞盤旋著接到滄河冰麵。
飛龍在光暈下反射起點點銀芒,晶瑩剔透,華美異常。
雲歌很得意地問:“怎麼樣?是我畫的圖,讓於安找人鑿冰澆鑄的。 ”
上官小妹呆看著河麵上的“長龍”,美是很美,可修這個做什麼?難道隻為了看看?
一旁的宦官早拿了雲梯過來,搭到“龍頭”上。
雲歌讓小妹先上,自己在她身後護著。
小妹顫巍巍地登到了“龍頭”上。冰麵本就滑溜,現在又身在極高處,小妹害怕地緊抓著雲歌的手。
陽光下。
光溜溜的冰麵,反射著白茫茫的光,刺得小妹有些頭暈。
小妹突然恍惚地想,這條龍是雲歌建造的,也是她自己要上來的,她若失足摔了下去,肯定不能是我的錯。一隻手下意識地緊握住了身側的冰欄杆,握著雲歌的那隻手卻開始慢慢鬆勁,改抓為推。此時雲歌身在小妹側後方,一隻腳剛踩到龍頭上,一隻腳還在梯子上。
一個身影忽地映入小妹眼簾。
那人披著黑貂皮鬥篷,正從遠處徐徐而來,白晃晃的冰麵上,那一抹黑格外刺眼。
他好像看到雲歌登上了高台,驀地加快了行走速度,嚇得他身後的於安,趕上前護著,唯恐冰麵太滑,他會摔著。
小妹的手顫抖著,隻要這個女人消失,我和陛下就仍會像以前一樣。沒有別的女人,陛下遲早會留意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