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弗陵微笑下有淡然,“雲歌,不必為難他,更不要為難自己。有些事情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孟玨剛下馬車,守門的家丁就稟道:“大人,有位姑娘來拜訪。”
孟玨淡淡點了下頭,不甚在意。
家丁又說:“小人聽到弄影姐姐叫她雲小姐。”
弄影是三月的大名,孟玨立即問:“人在哪裏?”
“在書房。”
孟玨顧不上換下朝服,直奔書房而去。書房內卻沒有人,隻三月在院內曬書。他問:“雲歌來過嗎?”
三月一邊抖著手中的竹簡,一邊說:“來過。”
“人呢?”
“走了。”
孟玨將失望隱去,淡淡問:“你怎麼沒有留下她?她可有說什麼? ”
三月笑嘻嘻地瞅著孟玨,“公子著急了?”看到孟玨的視線,她不敢再玩笑,忙道:“公子遲遲未回,我怕雲歌覺得無聊就不等公子了,所以和她說可以去花圃玩,她應該在花圃附近。”
綠蔭蔽日,草青木華。一條小溪從花木間穿繞而過,雖是盛夏,可花圃四周十分清涼。
孟玨沿著小徑,邊走邊找,尋到花房,看到門半掩,推門而進。繞過幾株金橘,行過幾杆南竹,看到雲歌側臥在夜交藤上,頭枕著半樹合歡,沉沉而睡。
合歡花安五髒心誌,令人歡樂無憂,夜交藤養心安神,治虛煩不眠。因為夜裏常常有噩夢,所以他特意將兩者種植到一起,曲藤做床,彎樹為枕,借兩者功效安定心神。
孟玨輕輕坐到合歡樹旁,靜靜地凝視著她。
合歡花清香撲鼻,夜交藤幽香陣陣,可身臥夜交藤,頭枕合歡花的人卻並不安穩快樂,即使睡著,眉頭仍是蹙著。
不過半月未見,她越發瘦得厲害,下巴尖尖,鎖骨凸顯,垂在藤蔓間的胳膊不堪一握。
孟玨握住她的手腕,在掌間比了下,比當年整整瘦了一圈。
劉弗陵,你就是如此照顧心上人的嗎?
兩個時辰後,花房內日影西照時,雲歌突然驚醒,“陵哥哥。”
反手就緊緊抓住了孟玨,似乎唯恐他會消失不見。待看清楚是誰,她趕忙鬆手,孟玨卻不肯放。
雲歌一邊抽手,一邊解釋:“對不起,我看到這株藤蔓盤繞得像張小榻,就坐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睡著了。”
“你近日根本沒有好好睡過覺,困了自然會睡過去。”
雲歌十分尷尬,來找人的,竟然在人家家裏呼呼大睡,而且這一覺睡的時間還真不短,“你回來多久了?”
孟玨淡淡說:“剛到你就醒了。找我有事嗎?”
雲歌眼內有淒楚,“孟玨,放開我,好嗎?”
孟玨凝視著她,沒有鬆手,“告訴我什麼事情。”
雲歌沒有精力和孟玨比較誰更固執,隻能由他去。
她頭側枕著合歡,盡量平靜地說:“陵哥哥病了,很怪的病,太醫院醫術最好的張太醫都束手無策,我想請你義父來給陵哥哥看病。”
“義父不可能來。”
雲歌眼中全是哀求,“陵哥哥願減免天下賦稅三年,作為診金,而且陵哥哥不是暴君,他是個好皇帝,我相信你義父會願意給陵哥哥看病。”
孟玨不為所動,“我說了,義父不可能來給皇帝看病,十年賦稅都不可能。”
“你……”雲歌氣得臉色發白,“我回家找我爹爹,他是不是認識你義父?”
孟玨冷嘲:“你爹爹?你真以為你爹爹什麼事情都可以辦到?他和你娘已經尋了義父十幾年,卻一無所得。”
雲歌怔怔,胸中的怒氣都化成了無奈、絕望。眼睛慢慢潮濕,眼淚一顆又一顆沿著臉頰滾落,打得合歡花的花瓣一起一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