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恩恩怨怨哪堪說(1)(1 / 3)

孟玨出宮後,立即去找劉賀。

劉賀在落玉坊欣賞歌舞,孟玨剛進去,劉賀看了眼他的麵色,立即命所有歌舞伎都退下。

孟玨笑嘲:“劉大公子,還有工夫歌舞聲喧?田千秋的事情,你可聽聞了?”

劉賀道:“剛剛知道。”

“此事是你辦的?”

劉賀搖頭否認。

孟玨眉頭緊鎖,“我讓一月給你傳的話,你沒有收到嗎?”

劉賀說:“收到了。我已經安排妥當一切,就等收局了,不料這老頭竟突然中風,枉費了我許多心血。”

孟玨撐著頭,雙目微合,“你本來打算怎麼樣?”

劉賀笑了下,“借鑒了一下三十多年前丞相李蔡的案子,田老頭的兒子為了司天監的幾句話,偷偷侵占了一塊風水絕佳的王室墓地。 ”

孟玨邊回憶邊說:“當年的李氏家族雖不可和衛氏比,但也權重位貴,丞相李蔡卻因為幾塊地自盡在獄中。嗯……這的確是個神鬼不知的好主意,隻是未免太慢,皇帝要你越快越好,你卻用如此耗神的法子,更何況,田千秋和李蔡不同,即使把田千秋打進牢獄又如何?霍光若想保他,他一定死不了。”

“小玨呀小玨!”劉賀笑著搖頭,“誰說我打算要田千秋的命了?陛下隻是說不想讓他做丞相,我就給陛下一個強有力的理由不讓他做丞相。既然已經達到目的,何必不留一點餘地?田千秋雖是庸相,卻絕非佞臣,縱是有罪,卻罪不及死。”

孟玨看著劉賀,沒有說話。

劉賀說:“你看上去很累,躺一會兒吧!”

孟玨靠著臥榻假寐,突然問道:“你覺得田千秋真的是中風嗎?事情未免有些湊巧。”

劉賀思量了一瞬,“田千秋對霍光言聽計從,不可能是霍光的人害他。其他大臣即使心裏有想法,目前也沒這個膽量動他,唯一想動又敢動田千秋的人就是陛下。陛下身邊確有幾個不懼霍光淫威的股肱臣子,不過,陛下不會命這些人幹這種禍亂法典的事情,隻會命……”

“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就你和劉詢。”

劉賀發了會兒呆,說:“衛太子起兵失敗自盡後,先帝餘怒未消,下令誅殺所有衛太子的舍人,以及和衛太子交往過的官員。壺關三老上書給先帝,說太子是‘受困於奸臣江充,不能自明,冤結在心,無處告訴,因此忿而發兵,誅殺江充;子盜父兵,並無他意’。當時的高廟令田千秋也上書,申訟太子冤枉。恰好先帝冷靜下來後,已經明白太子是遭人陷害逼迫,遂接納了田千秋的上書,赦免了太子的謀反大罪,又升田千秋為大鴻臚。不過,田千秋最擅長的就是見風使舵,也許他是看壺關三老沒有獲罪,所以揣摩聖意,見機行事,為自己博取了一個錦繡前程,可如果沒有壺關三老和田千秋,劉詢隻怕連進天牢的機會都沒有。劉詢會是不念舊恩的人嗎?”

孟玨淡淡道:“如你所說,壺關三老才是冒死進言的人,田千秋不過順風使舵。劉詢究竟有沒有必要念這個‘舊恩’,全看他是何樣的人。話再說回來,即使壺關三老又如何?這天下恩將仇報的人比比皆是。你們劉氏的半壁江山是‘漢初三傑’打下,你家的老祖宗也沒見感恩,還不是逼走了張良,計殺了韓信?到最後,‘三傑’僅剩了個苟且偷生的蕭何。”

劉賀苦笑著擺手:“我們隻說劉詢,不談其他。你覺得劉詢是這樣的人嗎?”

孟玨道:“不論田千秋是否於他有恩,如果這事情是他做的,那麼,他行事的果斷、狠辣非你能及,不過你計謀周全,心存仁念,這個又遠勝過他,現在就看皇帝如何想了。”

劉賀默默沉思,很久後,問道:“你為什麼會突然讓一月傳話給我?”

孟玨閉著眼睛,沒有回答。

劉賀以為他已經睡著,卻突然聽到他說:“你若不想隻做個普通的藩王,就準備好盡全力拚鬥一場。有時間,不妨多琢磨琢磨皇帝為什麼從年初就開始重用你和劉詢,表麵上像是讓你們為他分憂,實際上卻更像是曆練、教導你們,再想想為什麼皇帝把田千秋的事情單交給你和劉詢辦。”

劉賀皺眉不語。孟玨翻了身,麵朝牆壁睡去。

劉賀的侍從在屋外稟道:“王上,宮裏來人傳話。陛下要見王上。 ”

劉賀道:“知道了,外麵候著。”

“是。”

劉賀叫:“小玨?”

孟玨沉沉而睡,沒有反應。

劉賀出了屋子。

孟玨聽到關門的聲音,坐了起來,默默思量了一會兒,叫道:“來人”。

進來的卻非一般歌伎,而是落玉坊的坊主,很恭敬地向孟玨行禮:“公子有何吩咐?”

孟玨道:“幫我留意劉詢的動靜。”

“是。”

“再幫我查一下田千秋府上最近有什麼異常,尤其是府中的仆役、丫鬟,越是出身貧賤的,有可能和江湖人有瓜葛的,越要仔細查。 ”

“是。”

孟玨慢步出了落玉坊。外麵候著的小廝立即迎上來,孟玨道:“我一個人走走,不用馬車。”

孟玨安步當車,緩步而行。

長街寧靜,隻聞自己的腳步聲。

走到一處分岔路口,他停了下來。

向左走?向右走?還是向前走?

劉賀趕進宮時,劉詢已在。

劉弗陵對劉賀說:“正在等你。你看誰比較適合接任丞相之位? ”

劉賀心中琢磨,不知道這個問題劉弗陵可問過劉詢,劉詢的答案又是什麼。劉賀沉吟著未立即回答,卻看劉弗陵眼內似閃過一絲笑意,聽到他對劉詢說:“你也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