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深知身在情長在(1)(1 / 3)

劉弗陵自八歲登基,到現在,有將近十四年的《起居注》。

孟玨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把近十四年的記錄全部看過,並且仔細做了筆記。

一邊翻著各年的筆記做對比,一邊思索著劉弗陵的所有症狀。

突然,他的視線停住,似有所悟,迅速將筆記從頭到尾翻閱了一遍,扔下竹簡,匆匆出門。

兩個多時辰後,又匆匆返回,吩咐三月和六月陪他出城。

馬車一路小跑,直出了長安城,行到一處荒無人跡的山下,孟玨命停車。

三月和六月麵麵相覷,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孟玨笑道:“都陪我去爬山。”

孟玨已經在屋子裏悶了多日,難得肯出來散心,兩人都笑著應好。

山腳附近沒有人家,林木更比別處茂盛,充滿野趣。山中水源也充沛,各處都有溪流、瀑布,或大或小,到山腳下彙成了一個大湖。

湖水清澄如鏡,野鴨、野雁成群結隊地在湖麵上遊過,冷不丁地還能看到幾隻仙鶴、天鵝翩躚飛翔。

陽光照耀處,偶爾會有魚兒跳出水麵,一身銀甲,一個漂亮的擺尾,“撲通”一聲又落入水中。

惹得三月一時大呼,一時小叫。

孟玨笑賞了會兒風景,沿著一條溪流,攀緣上山。

怪石嶙峋,植被密布,根本沒有道路。不過三人武功很好,所以都不覺得難走,三月甚至認為比爬那些山道有意思。

山上多柏樹、榆樹,鬱鬱蔥蔥的枝葉將夏末的驕陽全數擋去。

岩壁上長滿藤蘿,隨風輕蕩。溪水從岩石上流過,將藤葉衝刷得翠綠欲滴。稍幹處,開著紫色的小花,雖算不上好看,卻十分清新可人。

三月從水裏撈了幾片紫色碎花,笑問:“公子,這種藤叫什麼名字?沒有在別處見過。”

孟玨笑看著岩壁,淡淡說:“野葛。”

待上到山頂,孟玨立在崖邊,眺望四處。

陽光下,綠意一片,隻看見盎然的生機,看不到任何陰暗下的腐葉。

三月在灌木中跳來跳去地四處亂轉悠。不一會兒,人已經跑出了老遠。突然,她驚叫了一聲,嚇得六月以為她遇見毒蛇猛獸,趕緊過去,卻見三月呆呆看著前方,喃喃說:“好美!”

高大的榆樹下,一片了無邊際的紫紅花,絢爛、豔麗得如同晚霞落到了地上。

花朵大小不一,大的如海碗一般,小的隻酒盅一般,但形狀都如鍾,微風過處,每一個“鍾”都在輕顫。整片看去,又如仙女披著彩霞,曼妙起舞。

花叢旁的岩石上,時緩、時急流動著的溪水,好似樂神的伴奏。

為了幾朵花,都能叫?六月好笑,“女人!”

三月惡狠狠地要打他,“難道不美嗎?公子,你幫我評評理!”

孟玨靜靜立在他們身後,凝視著眼前的紫紅晚霞,淡淡笑道:“十分美麗。太陽快下山了,我們回去。”

依舊沿著溪流衝刷出的溝壑而行,下山比上山快許多,不大會兒工夫,他們已經回到湖畔。

回程的馬車上,孟玨靠著軟榻,沉沉睡去。

六月放慢了馬速,三月小聲對他說:“公子很久沒安穩睡過了。日後,我們該多叫公子出來轉轉。”

一夜無夢。

孟玨醒來時,未如往日一般立即起身,隻望著窗外漸白的天色。

直到日過三竿,三月已經到門外偷偷聽了好幾趟動靜,他才起來。

簡單洗漱後,他就去求見劉弗陵。

劉弗陵有事耽擱,仍在前殿。七喜讓他先去宣室殿等候。

日頭剛過正午,本該十分炎熱,可宣室殿內,花草藤木布局有致,枝繁葉密,把陽光和炎熱都擋在了外麵,殿內隻餘陣陣幽香,襲襲陰涼。

雲歌坐在廊簷下,低著頭,打穗子。打一會兒,拆了,重來,再打一會兒,拆了,又重來,笨手笨腳,卻不見她不耐煩。眉尖緊蹙,似凝著無數愁,目中卻是柔情無限,帶著甜意。

孟玨進了殿門,立在一角,靜靜看了她許久,她一無所覺,隻一遍遍結著穗子。

抹茶從殿內出來,看到孟玨的視線,心中一驚,唬得話都說不出來。

孟玨的眼光從雲歌身上轉開,笑向抹茶問好,“七喜公公讓下官在此等候陛下。”

抹茶看到孟玨慣常的溫潤儒雅,方釋然,笑道:“孟大人請到正殿內來等吧!”

雲歌卻站了起來,寒著臉說:“孟大人,若有公事稟奏請進,若不是,請離開。”

孟玨道:“我有幾句緊要的話和你說。”

宮內的事情,曆來是少問少做,孟玨最近進出宣室殿又都是雲歌招呼,從不用別人,所以抹茶見狀,忙躡步退了下去。

雲歌毫不為孟玨所動,冷斥,“出去!”

孟玨快步走到她身側,雲歌怒意滿麵,揚聲叫人,想轟了他出去,“富裕!”

孟玨壓低聲音,快速地說:“我已經知道皇帝得的是什麼病,三個月內,我保證讓他的病全好。”

富裕匆匆忙忙地從殿後跑出,卻看雲歌表情古怪地呆呆站著,有驚喜,有不能相信,還有悲傷和憤怒。“姑娘?”他試探地叫了一聲。

雲歌對富裕指了指殿外,富裕立即到外邊守著。

雲歌坐了下來,冷冷地說:“你上次答應我,會給陵哥哥治病。可你是怎麼治的?這次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孟玨坐到雲歌身側,看著她手中的穗子,淡淡笑著說:“你既看過記錄穿骨針的書籍,應該知道此針是用來查探疑難雜症的最好工具,隻是使用太過凶險,所以漸漸失傳。我用它,並非胡亂使用。何況我上次隻答應你,會給皇帝治病,並沒有答應你如何給他治,何來我不守諾之言?”

孟玨竟然振振有詞,雲歌氣得手直發抖,可想到劉弗陵的病,那口氣隻能忍著,“那你這次會如何給陵哥哥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