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代會終於結束,吳曉露興衝衝回到家,卻差點兒被婁正福的嘔吐物熏暈過去。她長憋一口氣,拿簸箕將穢物掃了倒掉,又用拖把反複拖了幾個來回,然後將窗戶打開通風透氣。差不多忙了半個小時,她才將屋子弄幹淨。接著,她又擰了毛巾,把婁正福的臉打掃一遍,發現他腮幫上新添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這時婁正福翻了個身,正要掉下沙發,她趕緊用大腿擋住他,說:“你瞧你,逞能了吧?喝這麼多,受這份罪!”
婁正福猛地一推她:“你是誰?要你管什麼閑事?”
吳曉露叫道:“我是你老婆!不是你老婆才懶得管你呢!”
婁正福手一揮,站了起來,雙手亂舞:“你是我老婆?你有我老婆能幹嗎?我老婆能往上爬,還能給我戴綠帽子,你能嗎?你給我找頂綠帽子來試試!”
吳曉露伸手就給了婁正福一巴掌,大聲叫道:“你胡說!”
婁正福摸了摸臉:“我胡說嗎?別人都在說,那不是胡說吧?我有幾頂綠帽子,你能告訴我嗎?”
吳曉露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怪異而可怕。他身子歪得厲害,她怕他摔倒,連忙摟住他說:“別胡思亂想了,別人的話信不得!”
他側身盯著她不放:“你不想說嗎?不說我可要逼供了!”
說著婁正福抓起一隻煙灰缸高高舉起,吳曉露嚇得花容失色,她閉上了眼睛,在婁正福麵前,她想跑肯定是跑不掉,力量懸殊太大,隻能站以待正斃。
想象著自己會頭破血流,會痛,會由此死去,她身子抖動起來,想象著致命一舉,煙灰缸砸在頭上應該會有一聲脆響……
哢嚓一聲,她嚇得連耳朵也捂住了,不過奇怪了,頭怎麼不痛呢?她睜開眼睛,玻璃茶幾碎成了好多塊,原來是砸在茶幾上了,婁正福彎腰去抓地上的碎玻璃,吳曉露驚醒過來,同時心裏也有些感動,老公就算再憤怒,還是舍不得傷害她,想到這裏,她趕緊將婁正福往臥室裏拖。
踉踉蹌蹌地進了臥室,婁正福嘴裏直嚷:“你不是我老婆嗎?你再給我找頂綠帽子來啊,我喜歡戴,綠帽子好暖和呢!”
吳曉露不理他,一個勁將他往床邊拖。婁正福走兩步退一步,嘟嘟囔囔地說著:“你給我老婆帶個口信,要她小心點,千萬不要讓我逮著,我的槍子可不認人!”
吳曉露將他往床上一放,替他脫掉皮鞋,蓋上被子。他的腦袋一挨著枕頭,馬上就打起了很響亮的鼾。
淩晨三點多的時候,婁正福爬起床,驚訝地發現吳曉露坐在床邊守著他。他說:“哎,我不是和錢所長在喝酒嗎?怎麼回來了呢?”
吳曉露幽怨地說:“你看你,都醉得不曉得如何回來的了。胡話連篇,茶幾也被你砸碎了。”
婁正福咧咧嘴,抱歉地說:“哎呀,那真是太不像話了,真要戒酒了。我說了些什麼胡話啊?”
吳曉露平靜地說:“既然是胡話,就沒必要重複了。”
婁正福點點頭:“那也是。”他看了看吳曉露的臉,又說,“我想喝水。”
吳嘵露便倒了水來,將杯子湊到他的嘴邊。他張開嘴,溫暖的水便順著食道進入了他的身體。與此同時,一線淚水從他眼角淌了下來。他趕緊一側身,將臉藏在背光的陰影裏。
吳曉露放好杯子,問:“臉上的傷是怎麼同事?又碰到小偷了?”
婁正福不說話,錢所長的話卻在耳邊響起:“你啊,不是有眼無珠熟視無睹,就是‘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嫂夫人的交際功夫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隻要嫂夫人出馬攻關,保管無堅不摧,馬到成功!如今是笑貧不笑娼……”
當時他想也沒想,伸手就去腰間掏槍。但是他這天沒帶槍,於是操起一瓶酒,朝錢所長的腦袋砸過去。恰巧錢所長仰頭喝酒,無意中避開了。他收不住手,酒瓶落到了桌沿上,砰一聲響,碎片進濺開來。錢所長驚醒了,張大嘴瞪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他感到腮幫上有點兒癢,用手背一擦,沾染了一片黏稠的血……
婁正福知道,發生這樣的情形,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隻要吳曉露還想往上爬。
吳朝陽的官場得意並沒有給吳曉露帶來好處,接待處新來了個叫陳建國的處長,吳嘵露一下子從主要負責人降到了次要負責人。陳建國對她很客氣,隻要她分管餐廳,除了陪客喝酒之外,別的事一概不用她插手,簽單權也自然收歸一把手了。這樣一來,吳曉露處處受製,很是憋氣,她必須改變這種狀況,她要找人,當然首先要找的是吳朝陽。
吳朝陽讓她晚上九點到他家去,吳曉露頗為不快。有事去家裏說,通常是某些官員變相索禮的做法,難道對待她,他也要來這一套?可不快歸不快,禮還是要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