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蘭傾今早又是被江佑豐吵醒的。一大早奶娘就抱著佑豐過來了,因為他每天一醒就要先找江月犀。江月犀穿上衣服,胡亂係幾個扣子就趕緊接過來,“佑豐醒啦,來抱抱——”
江月犀放的時候沒看見,導致傅蘭傾剛一醒就被這小孩兒往臉上坐了一屁股。看他不悅的神色,江月犀抱著佑豐下床去了。傅蘭傾摸摸隻有自己的被窩,不由的有些氣。以往早上江月犀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是她最溫柔的時候,他可以趁著這個時候對她親親抱抱。可現在,這個小孩占去了她的懷。
這破小孩每次來的時候都腆著臉往她胸口擠,手還要緊緊抓住她的衣服,好不要臉。還把她的心神也都占據了,讓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都沒工夫和自己說話。
討厭。
傅蘭傾真是特別討厭這小孩,他甚至疑神疑鬼的想到,這是不是江寒浦故意派來的。
這孩子的樣子也讓他喜歡不起來,雖然漂亮,但沒一點小孩氣,嘴角向下撇著,看人的時候大多是用眼角看,帶著出些漫不經心的傲慢,就連笑的時候嘴都隻是輕輕的一抿,笑聲從胸腔裏出來。
佑豐也看出傅蘭傾不喜歡自己,所以每次看到傅蘭傾眼神都冷冷的,看到他臉上的傷時,還會毫不掩飾咯咯笑,傅蘭傾心想你就笑吧,你父親烏青的眼眶也很好笑。
那天他跟江寒浦確實打了起來,江寒浦先動的手,然後他立馬還了一下,不過也就一次往來。他們都不認為打架能分出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勝負——而且光著身子這樣並不好看。
傅蘭傾作為大人不能教訓一個孩子,可江佑豐卻可以,每當江月犀要去洗臉順手把孩子塞給他時,江佑豐就舉著小手亂抓把他的紐扣都揪下來、或抖著小丁丁尿他一身。
傅蘭傾忍無可忍說要把他送走時,江月犀立刻說:“說什麼呢,這時候毓秀剛生了孩子那邊正忙,怎麼好現在送回去。”
邊說她還邊看著傅蘭傾狼狽的樣子憋笑。
早上傅蘭傾是繃著臉從家裏出來的,到了學校的工地他還是那副樣子,坐在台階上虎著臉能保持一早上。
越想心裏越氣,他現在討厭這孩子比討厭江寒浦還多,畢竟江寒浦隻是威脅到他,這個小孩卻真的隔在他和江月犀的中間。同時傅蘭傾又在心裏想,自己怎麼成了這樣的人,從前他心中都是些遠景,遠,而大的理想,看到的風景也是遠處的山河大川,正因為心裏裝的都是這些宏觀的東西,所以他很少為瑣事動心,一直都是一副清冷的處事態度。可是現在呢,心裏麵住了個女人,腦子裏多了好些實際而具體的訴求,實際到把一個小孩送走這種事情,具體到想找機會跟自己的女人親熱一番。
台階不遠處有個積水潭,傅蘭傾對著看了看自己,哼,心裏是這些東西,臉上是她前些天抓的痕跡,嘴角是為了她吃醋跟人打架留下的傷,這就是現在的他自己。
這叫怎麼回事!
他像個救苦救難的玉觀音落在了黃土地上,弄了個灰頭土臉,沾了一身的人間煙火,連李舒看著他都不覺得有距離感了,而是一個勁兒的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