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陸城第二個江府,江寒浦府邸,後院今天又鬧了起來,驚的簷下的雀鳥一陣亂飛。不用說,又是馮歡那邊。
“你瞧不起你親媽,那你走啊,你死在外麵好了,我這都是為了誰啊,要不是為你,我早一頭紮死在河裏了,你以為天底下就你有知覺是不是……”馮歡吵到一半忍不住哽住了喉頭,用手捶著胸口卻隻能發出嗚咽。
她的吵架對象自然還是女兒,她的冤家。
竇春站在屋門口看著母親,黑臉上也帶著淚。
“誰讓你這樣了,我寧願死,寧願受苦受累也不願你這樣!”
“那你去死好了,去死!我生了你就是來討債的,你有沒有替你媽想過一點——”
像往常一樣,孟茹溪先聞聲趕了過來,嘴裏半是勸半是訓斥的把竇春先拉開,竇春被拉出房站在簷下,仍倔強的站的很直,卻不住的抽噎。孟茹溪半惱地說了句,“不許再說那些話了,好好的!”
然後進去看馮歡,馮歡幾近崩潰的在孟茹溪懷裏大哭,她本擔心的是來到這裏後和方毓秀孟茹溪的相處,可沒想到三天兩頭惹她氣還是自己的女兒。
自從搬到這裏來後,馮歡就放下了之前所有的架子甚至尊嚴,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竇春。可竇春始終接受不了這樣的寄人籬下,時時給母親臉色看,她故意的不花江家的錢,馮歡見她的鞋都破了,拿出錢讓她去買雙新的,她不要。母女倆因為這件事就吵了起來,都是一肚子的委屈,像兩個雷電雨水飽和的雲,撞在一起每次都是響雷陣陣。
孟茹溪聽著馮歡哭心裏也不是滋味,勸慰了馮歡幾句,又道:“別吵了,下人們看著不好看還是次要的,夫人在前院都要聽見了。”
“讓我聽見倒也沒什麼,老爺在家的時候可別這麼響。”方毓秀身後跟著丫頭和老媽子款款走過來,補上一句,“再嚇著孩子。”
馮歡拭了淚,抽噎著道:“夫人恕罪。”
方毓秀歎口氣,她實則也不會計較馮歡,掃了兩人一眼說道:“就回來住兩天還要吵在一起,快別吵了,待會兒老爺就回來。馮歡,你進去洗洗臉吧,待會兒跟我上前院看孩子。”
馮歡忙稱是,進去收拾去了,一會兒就出來跟著方毓秀去了前院。孟茹溪見馮歡被夫人帶走了,就過去拉住竇春。
“你說你,好容易回來就知道跟你媽吵。呦,這鞋子怎麼都破成這樣了,你頭發也好久沒剪了吧,成什麼樣子,走我陪你上街去買鞋,順便剪發。”孟茹溪說。
竇春還站著不動,她心裏特別難受,她不平才想反抗,要是能轟轟烈烈的反抗一場也行,若是江家人對她不好她還有鬥爭的氣勢,可是卻知道孟茹溪是好人,這讓她連發泄都不能。
“走,別強了。”孟茹溪扯了她走。
最終,僵硬的拳頭還是化在了軟肉上,她跟著孟茹溪上街了。
“女人,別太較真。”一間鞋店裏,孟茹溪一邊給竇春挑著皮鞋一邊說,“我明白你,你以為自己有了新思想,力氣身量也不輸男人,你想跑到社會上爭口氣,可是呢,遠的不說,你看看我。”
孟茹溪苦笑一下,把一雙扁頭皮鞋放在竇春腳邊,“來試試。”
竇春脫了舊鞋去試,嘴裏卻咕噥一句,“我不信,也不服。”
孟茹溪坐在她身旁搖著小扇,“你不信——不由你不信!你呀,就是倔,跟我那時候一樣,非要碰個頭破血流才知道。”
她語氣惆悵起來,“我那時候也跟你一樣,心性傲,什麼道理都不服,雖然沒你這麼壯實,可仗著自己漂亮也想改變命運。闖來闖去,卻是永遠鬥不過男人。爺要是再晚兩年遇見我,我怕是連命都沒了。現在雖然活著吧,看著也還可以,可內裏全都損壞完了。”
孟茹溪不說了,深吸了一口氣再看向竇春,“你就別倔了,江家有什麼不好,你雖然不是江家的人,可爺不缺你這份嫁妝,我家裏沒條件供我讀最後一年中學,你尚且還能讀書,將來再找份婆家,體體麵麵嫁出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