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省武職的無能,旗綠二營的驕懦,固是敗因,但有識之士無以施展,妙計難行,督撫大員頻繁調動,根基不立,卻是朝廷的措施不當而致,太平時候唯恐圖謀不軌者坐大一方,但交戰攸關之時,細枝末節或使功敗垂成,所以雨亭兄一旦有機會,也可進言皇上,認定可以依仗之臣,必須大膽支持,才能速收功效也。”
“這江忠源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如今再聽文卿兄說起,英雄氣概真令我向往也,隻恨平生不能識得這位英雄。不過這張亮基,就是遭勝保參劾革職,發配軍台的那位?那也實在太可惜了,勝保這人看來也不可靠,就是仗著打了幾個勝仗,囂張的很,不過文卿兄但可放心,我有機會就提醒皇上起用張亮基,不能讓人才埋沒了。不過,眼下湖北省城三度失守,文卿兄又如何看。”
“戰場爭鋒,勝敗都是常事,不過省垣屢被攻破,短短兩三年先後損折常大淳、吳文鎔、陶恩培等督撫大員,青麟、崇綸等巡撫一級也被正法,更有程矞采、徐廣縉、張亮基、吳文鎔、台湧、楊霈、官文等七位總督先後更迭,也可見武昌在敵我戰守中的地位,如今朝廷能用胡林翼署理巡撫也是好事,在下深知此人之才智,定能勝任,但仍是方才所言,如今湖南、湖北、江西三省,乃是與發逆交戰之關鍵,湖南、湖北人事無論如何變化,督撫一級萬不可輕動,江西由兵部侍郎曾國藩統領大軍,地方也萬不能掣肘,隻有三省穩定,才能蓄積力量,來日可與發逆決戰也。”
“文卿兄的意思,眼下還不是與長毛決戰的時機?”
“雨亭兄有機會可多了解一下戰守文報,以在下所知,眼下金陵、廬州、九江、武昌四大戰場,朝廷並無一處占據優勢,談何決戰?”
肅順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幫無能之輩大多隻報喜不報憂,平時就知道索要軍餉獎敘,唉,我肅順恨不能親自帶軍前去征討,哪怕戰死沙場,也算得償所願,不辱沒祖宗威名了。”
“雨亭兄莫說氣話,在聖上身邊從容進言,才更顯匡扶之才也,外官畢竟是朝廷所命,無能之輩,可以漸漸裁換,但這朝廷風氣,也敷衍苟安,不求振作,何時才能洗蕩一新也?”
“文卿兄說的是,對了,我探過皇上的話,皇上對滿員的昏庸也是甚有不滿,太後剛剛殯天,情勢果如文卿兄所料,恭親王看來勢必要倒,就是不知各處要職,取代者將是何人,看看皇上垂顧於誰,或許能有契機也。”
“雨亭兄似有所指也。”
“哈哈,總瞞不過文卿兄,其實這朝廷之內,對滿漢任用之事早已分成兩派,不過說來甚是奇怪,這祁寯藻乃是漢人,倒成了反對廣用漢人一派的核心,附和者有柏俊等,而支持廣用漢人者,倒是以滿人文慶為首,你說這不是反了個了嗎?”
鍾麟嗬嗬笑道:
“雨亭兄乃是皇族,說不定也會與文尚書一路呢。”
兩人同時大笑起來,閑言不表,之後戶部尚書文慶,取代恭親王在軍機大臣上行走,九月初十授協辦大學士,十月二十授太子太保,十二月十六升大學士,三日後授文淵閣大學士,拉開了廣泛起用漢人的大幕,鹹豐六年文慶死後,肅順遂成此派核心,與祁寯藻告老致仕後以伯俊等為核心的另一派還有爭鬥。再說張亮基,鹹豐五年六月廿五日,被交與河道總督李鈞委差,七月廿五,聖旨令張亮基查勘撫恤直隸、河南、山東數省被黃災區,收效卓著,之後漸漸起用,鹹豐八年授雲南巡撫,不久又擢為雲貴總督,隻可惜總因與滿員有怨瑕,多被掣肘,又無左宗棠般人物相助,是以再難行力挽狂瀾之事,於同治十年去世,直到光緒三十四年才得諡號,因與後文關係不大,略略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