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2 / 2)

顧雙擦幹淚水,抬眼見他瘦了一圈,上月剛做的新衣如今顯得大了,臉色也泛著一層青,眼中有笑意都掩蓋不去的疲態。

聶驊親自打水幫她淨臉,抱起剩下的一隻小包袱,問她能不能出門了,還應先去清暉堂和錦楓齋向兩位長輩辭行。

芳鈴回來複命,正看見兩人湊在一處竊竊私語,入鴛鴦交頸般親密無間,趕緊退了出去。

···

馬車駛出顧家後,沈林派來的人便到了,剛好失之交臂。

去了聶家的那個一聽人不在,也急忙去追去顧家,這樣一來,兩頭都沒遇見。

顧雙和聶驊向聶昌夫婦二人問過安,就回到素尚堂休息。

聶驊把丫鬟都打發出去,不老實地揪著顧雙的袖子,說要幫顧雙歸置細軟,這段日子她也辛苦了,能想到為他去蘇州奔走,真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顧雙被一個“跟屁蟲”圍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何況聶驊動手動腳明顯不老實,顧雙嗔道:“讓她們燒熱水,你先把晦氣吸盡了。”

聶驊心頭大喜,連連點頭,芳鈴會意,進進出出端熱水時,臉上滿是不懷好意的笑,忍不住給顧雙使眼色。

顧雙趁沒人,瞪著聶驊道:“都是你,讓下人笑話我!”

聶驊剛脫下外袍,兩人雖還不是真正的夫妻,卻也有了肌膚之親,私下相處隨便了許多,大喇喇地穿著中衣在房裏晃悠,湊到鏡前摸著自己的臉,疑惑道:“有那麼明顯嗎?”

顧雙不語。

聶驊笑道:“既然都這麼明顯了,也就不藏著掖著了,雙雙,和我一道去淨房吧?”

顧雙被他的驚人之語嚇了一跳,扭頭道:“不去。”臉卻紅了一大片。

聶驊隻是戲弄她,哪敢真心唐突,笑著進了淨房。

木質槅扇隔音不好,能聽見淨房的水聲。顧雙在房裏慢條斯理地對著鏡子,把為了見聶驊特地化的妝容擦洗幹淨,重新傅了一層妝粉,修了長眉,比之前倉促間完成的更精致嫵媚。

聶驊走出淨房,興許是房內點著炭火,水溫又太熱,他身上的苧麻白衫鬆鬆散散的開到胸前,銅色皮膚下泛著淺淺的紅,有些遺落的水珠從發梢、臉頰滴落,沿著修長的脖頸徐徐滑落。

他坐在床前,湖縐床褥洇開一片水漬。

仿佛隻是一瞬間,顧雙前一秒還瞥見他老老實實坐在床前含笑看她梳妝,下一秒就閃到她身後,環住她的肩頭。

突如其來的侵略與壓迫讓顧雙愕然低呼,忽的被他吻住了,聲音都被他吞入口中。

隨著呼吸變得急促而纏綿,顧雙漸漸柔軟下來,卻覺得麵上一片濕滑冰涼,感覺並不是沾了他發梢的水,一睜眼,果然是聶驊哭了。

聶驊似乎也對這突如其來的眼淚感到茫然,望著指尖沾染的淚水,喃喃道:“我……真的以為自己回不來了。”

顧雙猛地想到顧老太太問自己的問題,如果聶驊真的死了,她要何去何從?是另擇高枝還是生死相守?

她麵色從容,欺身反壓住聶驊,看著他臉上的迷茫,竟有種欺淩了單純幼小的感觸。

隨後她緊緊抱住他,靠在他懷裏,輕聲道:“你回來了!”

聶驊起先還是迷惑的,顧雙第一次如此主動,讓他不知如何應對,繼而才漸漸明白顧雙的心意,回抱住她,耳邊就傳來她蠱惑般的聲音:“讓我做你的妻子吧。”

他們已經是夫妻了。

可當聶驊細細琢磨話裏的滋味,臉頰倏的燃燒起來。

她是想成為他真正的妻子。

他抱起顧雙,將她平置於床褥,避開濡濕的部分,與上一次的意亂情迷不同,這次的纏綿帶著儀式的虔誠與執迷,像是兩人無聲地定下了某種契約,隻有兩人知情,不需引薦、保人做見證,兩人卻都相信自己和彼此可以守信一生。

情到濃處,芳鈴又在門外呼喚了。

聶驊咬牙問她何事,心裏暗罵,上次的事又重演了,下次一定要把這個丫鬟扔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再來攪局。

顧雙也清醒過來,用被子蒙住臉,嗤嗤發笑,心裏卻是心疼聶驊的。

據說總是半途而廢,容易催生一些古怪的毛病……

芳鈴接下來的話,讓她的笑容僵在臉上。

“世子爺,沈千戶派人傳信,說是……盧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