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和恭王感情好，是表兄弟，我也不小看他的能力。說實在的，他的那些不利條件也不算什麼，就是一向不受皇上重視罷了，這些以後多表現一下就可以改變的。但最關鍵的是，恭王天性不善權謀，也很厭惡權位紛爭，可奪嫡是何等凶險的事，他這樣的性情，怎麼敵得過心狠手辣，實力雄厚的臨王與晉王？！”
柳上拔弄著茶盅的蓋碗，麵無表情地道：“他不善權謀，這根本不值一提，不是還有我嗎？就讓那些汙穢的陰暗的，沾滿血腥的事就讓我來做好了，為了讓壞人伏誅，就算把我當做一把鋼刀，去傷害無辜的人我也願意。”
這一番話說的雖然陰狠，但卻帶著一種無法掩蓋住的悲涼與淒楚，王嘯呆呆地看著他的臉，突然覺得心中一陣陣難忍的痛，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氣，低低地問道：“那恭王……他肯答應嗎？”
“為什麼不呢？他對臨王和晉王的恨跟我是一樣的，何況還有一個皇位在那兒等著呢。皇位的吸引力是沒有幾個人能夠抵擋得住的，就連浩辰也一樣……”
“這不可能！”王嘯一掌擊在桌麵上，“他天性厭惡紛爭，難道你天生就喜歡？恭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狠心，他難道就不知道那是你嗎？”
“王二哥……”柳上淡淡地一笑，“你忘了，浩辰並不知道是我……我已經死了，我已經是他心上的一道傷疤……那個威脅利誘他踏上奪嫡之路的，不過是個名叫陸韶卿的陌生人罷了，他有什麼好在意的？”
“啊……”王嘯懊惱地叫了一聲，“對，他不知道……可你不是已經跟他見過麵了嗎？你沒告訴他？他也沒能認出你？”
“為什麼要告訴他呢？”柳上麵色雪白，目光卻十分冷靜，“無論曾經是怎樣一個天真無邪的人，從地獄歸來時都會變成魔鬼，不僅他認不出來，連我自己都已經不認識我自己了。”
王嘯緊緊握住雙手，用力到指節開始發白，想以此來抵消胸口那撕裂般的感覺。還記得十八歲那年的他，分手時燦爛明亮的微笑，和蘋果般紅潤健康的臉。八年歲月如水而過，恍然回首，竟已如前世。
“子傾……”握著掌中的手，細瘦而蒼白，可以想象他掙紮活過來的過程，是怎樣的艱難，怎樣的痛苦。
“你答應我，永遠不要告訴浩辰。”柳上望著窗外，目光迷離而又蒼茫，“那個和他一起長大，活潑又可愛的夥伴，和他身邊這個陰險毒辣，做起事來不擇手段的謀士，永遠都不是同一個人。這樣不是更好嗎？”
“子傾……”
“整個京城知道劉子傾歸來的人，隻有你和太奶奶還有我母親，至於漫雪她好像知道了，我不希望再出現第五個人。王二哥，拜托你了。”
“我你可以放心，你母親也不會害你，漫雪這麼多年來一直對你念念不忘，也不用擔心，可是太皇太後怎麼會知道呢？她近年來已經有些糊塗了啊。”
“我也不知道她怎麼認出來的，明明已經麵目全非了，可她看著我叫我‘小傾’的時候，目光那麼溫暖，我可以確定她不是叫錯了名字……也許就是因為糊塗了吧，很多事情不記得，反而輕鬆。我隻是她的小傾，我本來就該出現在她身邊所以她那麼高興，一點都不驚訝。”
王嘯微微有些不安道：“太皇太後不會說出去吧。”
“不會。”柳上靜靜地道，“再說她現在無論說什麼，都已經沒有人會認真去聽了。”
王嘯長歎一聲，“唉……這倒也是。”說到一半，王嘯才想起來問道：“對了，你之前怎麼會住在銀國公家？”
“為了安全。”柳上淡淡道。
“什麼？那裏還安全？”
“至少可以免除掉很多的麻煩。”柳上語聲如冰，寒意徹骨，“利用那三個年輕人進京，可以很快就接觸到朝廷中樞的人。這總比接受臨王或晉王的召喚成為幕僚，縛手縛腳地來到涼城要好得多。”
“嗯，說的也對，好了我來的時間不短了，就先走了，有空再來看你。”
“嗯，王二哥以後行事要小心，我就不送了。”
“子傾保重身體。”
“好，我知道的。”
王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個閃身便沒了蹤影。
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