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浮蘇捧著卡布奇諾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崔孝禾聊天,了解了一番,發現他其實並不討人厭。
“我看你走兩步退三步的模樣,你是怎麼從家裏移動來的?”他問。
“知道今天有台風,我特意提前了二十多分鍾出門,出門時蠻好運的,打了一輛車,下了車就……”
崔孝禾點了點頭,手中捧著熱飲,有些無奈地盯著窗外看。
就算下著瓢潑大雨,還是有細碎且微弱的光亮從窗戶外投射進來,在他胖嘟嘟的臉上布下光斑。她扭頭去看他,突然發現他有著很長的睫毛,臉上的五官單獨拿出一樣來,也是十分好看的,隻是胖這一點讓他減分不少,讓身材高大的他,走到哪裏,都像一座小山。
崔孝禾的話不多,或者是幹脆不太愛搭理她,應該是平日裏的孤立讓他已經習慣了沉默,所以沒有刻意的親近。簡浮蘇則是取出手機來,打開短信箱,在鍵盤上按出一個個字符來,感謝通知她的那個男生:“謝謝你,原來真的不用上學啊……”
短信很快就回複了過來:“你個白癡,不會又跑去學校了吧?你現在在哪兒?”
“在奶茶屋,等雨停了我再回去。”
“白癡!你就是個白癡!”
簡浮蘇看著這條短信不知道怎麼回複,猶豫了一會兒,幹脆就不回了。
陸則輕居然冒雨趕到了奶茶屋,這出乎了簡浮蘇的預料。
他進來之後看到簡浮蘇,當即氣急敗壞地走了過來,叉腰站在她麵前,劈頭蓋臉地罵了起來:“我說你是不是缺心眼兒?我都通知你了!你還來學校幹什麼,今天有台風你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你……怎麼也來了?”
“你長得那麼小,我怕你被風刮跑了,萬一吹到街中間,砸了車呢?”陸則輕說著,脫了雨衣,扭頭看了崔孝禾一眼,然後從牙縫裏麵擠出了一絲猙獰的笑,“喲嗬,你們兩個還搭個伴,是吧?”
當時的簡浮蘇不知道陸則輕為什麼要對崔孝禾冷言冷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男生之中有多麼受歡迎。簡浮蘇所在的班級,喜歡打扮的肖雨萌無疑是最漂亮的女生,也正是因為她,崔孝禾才遭了殃。但是,並不是所有男生都能忍受得了她那樣的大小姐脾氣,比如陸則輕這樣有些大男子主義的男生,就比較喜歡簡浮蘇。
簡浮蘇嬌小可愛,有些膽小,一副很聽話的模樣。她不會撒嬌,可是隨便的舉動,就好似一隻小鼴鼠一樣惹人憐愛,比撒嬌更讓男生心裏癢癢,尤其是……長得也不錯。可這個年齡段的男生表現喜歡的手法都太過幼稚,比如去欺負她,就能引起她的注意似的。結果適得其反,以至於她一直覺得,自己其實跟崔孝禾一樣被班裏的同學討厭,跟他還有一種同病相憐的親切感。
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個小時,風雨小了些,陸則輕親自送簡浮蘇回家。
簡浮蘇站在門口,任由陸則輕幫她套上雨衣,樣子憨態可掬,就好似笨笨的布娃娃,臨走時,她回身對崔孝禾揮手告別。
崔孝禾側頭看了她一眼,沒搭理。
門被陸則輕推開,風鈴再一次響了起來,叮叮當當的,沒有了之前的躁動,旋律要比方才好一些。她下意識地再次看向崔孝禾,發現他揚起嘴角邪邪的笑,抬起手來揮了揮,算是與她道別。
那一瞬間,她居然在心裏感歎,他也是一個蠻好看的胖子。
簡浮蘇不願意虧欠別人什麼,卻因為對象是崔孝禾,使得她還錢的時候猶猶豫豫的。糾結了幾天,依然沒什麼進展,這讓她有些焦躁不安。
崔孝禾漸漸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使得他也開始注意起她來。最後,簡浮蘇也隻是偷偷摸摸地去奶茶屋點了一杯拿鐵咖啡,隨後在教室無人的時候,將咖啡放在了他的桌子上麵。在他回教室的時候,她故作鎮定地裝成看書的模樣,等了一會兒才回頭偷看了一眼,發現他正坐在桌前,握著那杯拿鐵咖啡,見她回頭就對她笑了笑,表達感謝。
簡浮蘇心中“咯噔”一下,就好似做了壞事被人發現了一樣,當即縮了回去,心中卻在感歎:果然是好學生,一下子就猜到了。
這個時候,與簡浮蘇交好的兩個女生突然湊了過來,小聲議論:“最近崔孝禾總在看你哎,不會是喜歡上你了吧?感覺好惡心啊……”
簡浮蘇聽到這句話當即嚇了一跳,連連否認,她們卻沒在意,隻是聊起了那些八卦。
“聽說他是小三的兒子,如果他媽媽也是這種胖子的話,怎麼能當上小三的?他爸爸也一定很醜吧。”
“哎呀,想想就覺得好惡心,這種人就不該被生下來。”
也因為這一句話,簡浮蘇才醒悟了一件事情:長相決定命運。
平日裏,陸則輕經常來欺負她,好幾次都是把她欺負到哭了才罷手,不過他還算是有良心,每次她哭的時候,他都會給她買來一堆好吃的東西哄她開心。對此,簡浮蘇兩名好友的反應居然是羨慕,覺得陸則輕這樣相貌較好的男生總是喜歡接近她,是一件十分值得暗喜的事情。
崔孝禾不過是多看了她幾眼,就被眾人說成是惡心,也隻是因為他是一個胖子,而非陸則輕那樣的帥哥。其實,崔孝禾很可憐,他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就好像許多人都不希望自己生在貧困的家庭一樣。
出生的那一天起,就要坦然接受這種出身、樣貌、環境,這種身不由己的事情,不能怪崔孝禾,做小三的是他的母親,不是他的慫恿,可是,被唾棄的人,偏偏是他。
簡浮蘇本想替他說話,最後還是吞了回去,改成沉默地聽,尷尬地笑。那個時候,她還隻是一個膽小鬼,奮力地保護自己的羽翼,隻想日子過得平靜一些。
學生時代,想要分辨女生們誰與誰交好,隻要注意她經常與誰一同結伴去廁所就能夠看得出來。那個時候,與簡浮蘇交好的是兩名女生,她們屬於三人行的小組合,到了物理課的時候,卻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