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竹點點頭,他開始急速地祈禱自己的信息是準確的。
“是的,先生……先生。您在找的東西……我知道它在哪兒。”
“真的?我是否應該把你的話當真?你可能會把我引進圈套裏。我的家族可不是沒有仇家的。”
長星突然抬手一揮,一把抓住了主人耳邊的一隻蚊子。
“不,不,”阮竹連連說道,他伸手去拿皮夾,“在這兒,看。”
子安研究了下這張拍立得照片。他的心立刻狂跳起來。它看起來有戲,但是這個年頭,用台電腦和掃描儀,可以偽造出任何東西。照片上有一隻手從重重陰影中伸了出來。這是一隻斑駁的綠色的手。
“嗯,”他低聲說,“解釋一下。”
“這個女人,她是個治療師,住在圖朵街附近。她替人治病,以換取米酒。她成天都是醉醺醺的。”
子安點點頭。這很有意思。酗酒。這點和他的一個研究發現相符。他站了起來,撫平他白色保羅襯衫上的皺痕。
“很好。帶路,阮竹先生。”
阮竹暗自喘了口氣,抹去了細長胡須上的汗珠。
“我隻提供信息。我們約好這樣的。我可不想有詛咒落到我頭上來。”
長星老練地掐住了線人的後頸。
“我很抱歉,阮竹先生,但是您可以做選擇的時機早就沒有了。”子安以他那特有的語調說。
長星把不斷抗議的越南人揪到了他們租來的一輛吉普車前,在街道平坦的長沙,或者當地人仍習慣稱呼的西貢,本來沒必要開這種車,但是子安就是喜歡幹些與眾不同的事兒。
擁擠的街道上,吉普車像一隻笨拙的大烏龜般緩慢前進著。讓人痛苦的緩慢速度,使得堆積在子安胸中的熱望越來越折磨人,他再也壓抑不住了!他們的苦苦尋覓終於要結束了嗎?在經過六次錯誤訊息跨越三個大陸之後,這個酒鬼治療師會是彩虹盡頭的黃金嗎?子安幾乎要輕笑出聲了。“彩虹盡頭的黃金。”開玩笑,這樣的事可不會天天發生。
電動自行車像魚群中的魚兒們一樣分向了兩邊。人群看起來永無盡頭。就連小巷裏也塞滿了人,到處是小販和討價還價的人。廚子們把魚頭丟進炒菜鍋裏,熱油滋滋作響,小淘氣鬼們在他們腳邊擠來擠去,試圖找到一些無人看守的值錢東西。其他人坐在蔭涼處,在掌上遊戲機上拚命磨他們的大拇指。
阮竹的汗已經浸透了卡其布上衣。這並不是因為空氣的潮濕,這種濕度他早就習慣了,而是因為整個可惡的狀況。他應該有點頭腦,早該想到要找這種東西的準沒有什麼好事。他在心裏暗暗發誓:如果他能夠脫身,一定改邪歸正,再也不去回應可疑的網上征求廣告,當然也再不和歐洲危險人物的兒子們打交道了。
吉普車隻能開到這裏了,小巷已經窄得再也無法通過。子安轉頭對阮竹說:“看起來我們必須步行了,阮竹先生。如果你高興就隻管逃跑,但是你就期待著肩胛骨中間的劇痛吧,致命的痛!”
阮竹偷偷瞥了眼長星。巨人的眼中是一片深藍,深到了幾近黑色。他的雙眼之中沒有絲毫仁慈。“別擔心,”阮竹小心地說,“我不會逃跑的。”
他們下了車。上千道懷疑的目光落到了他們身上,一直跟著他們走過熱氣蒸騰的小巷。一個倒黴的扒手想偷長星的錢包。男仆瞧都沒向下瞧一眼,就折斷了這人的手指。之後人們立刻為他們讓出了一片寬敞的空間。
小巷越來越窄,漸漸變成了一條有車轍的弄堂。汙水和排水管就直接散在泥地上。殘疾人和乞丐蜷縮在稻草席上。這條弄堂的多數居民根本沒有東西可以施舍給他們,當然這三人例外。
“唔,”子安問道,“她在哪兒?”
阮竹伸出手指了指一個生鏽的防火梯下麵黑暗的三角空間。
“那兒。在那下麵。她從不出來。就算要買米酒,她也會派人去買。現在,我能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