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們可以走了,"賈爾瓦回答道,渾厚的聲音明顯帶著不悅。他接著看向子安說道:"我已經知道這人的真相,他毫無威脅。"
"很抱歉,榮勳。"
"沒關係,"賈爾瓦打斷警衛的話,他知道警衛打算爭辯。"你們離開。、我幫這人擔保說情,我照顧他,我一點也不怕他。"
警衛深深地鞠了個躬,然後慢慢地告退。貝爾瓦帶子安進門,接著要他轉身,偷偷地向他指出兩位警衛藏身監視的位置。"他們對我的健康太多慮了。"他淡淡地以卓爾語說道。
"他們這麼關心你,你應該感激才是。"子安回應。
"我可不是不知感恩!"賈爾瓦吼道,他的臉因為生氣而漲紅。
子安知道他話中有話。貝爾瓦的確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但他認為自己不值得備受矚目。子安壓抑了自己的好奇心,以免過於觸怒這個驕傲的地底株儒。
貝爾瓦住屋的內部擺設稀少,隻有一張石桌,一張石凳,幾個擺放壺罐的架子,以及一個大窯,上麵架著燒菜用的鐵爐。在一個隨便劈鑿的入口之後,便是地底侏儒的臥室。一樣空空如也,隻有一張吊床懸在牆壁之間。地上堆著另一張吊床,顯然是為子安預備的。
一件飾以秘銀環扣的皮製外套掛在後牆上,下麵則掛著一些粗布袋與小布囊。
"我們要把你的吊床掛在起居室。賈爾瓦以錘失手指指地上的吊床。子安動手去拿,但貝爾瓦隨即以鶴嘴鍬手阻止了他,並在他身邊打轉。
"等一下。"地底侏儒解釋道,"你得先告訴我,你為什麼來這裏。"
他打量著子安身上破爛的衣服和曆盡風霜的髒臉,顯然黑暗精靈在野外流浪了一段時間。"你也得告訴我,你從哪裏來的。"
子安落坐在石地上,把背脊靠在牆上。"我來這裏,是因為我已經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他誠實地回答。
"你離開你的城市多久了,子安。法爾?"賈爾瓦溫和地問道。
即使降低了聲調,他的聲音仍然如清亮的鍾聲回蕩在室內,久久不歇。他細微的聲調變化所傳達的同情或威嚴等種種豐富情感,讓子安感到不可思議。
黑暗精靈聳聳肩,把頭往後靠,他的視線停駐在天花板上,而他的心思已經飄向過去。"好幾年了我已經不知道怎麼計算時間了。"
他再次看向地底侏儒:"在幽暗地域四通八達的地道中,時間已經毫無意義。"
襤褸的外表證實了他的話,盡管如此,貝爾瓦仍不免感到驚訝。
他走向房間中央的桌子,坐到石凳上。他見過子安在戰鬥中的樣子,目睹子安擊敗土元素的經過——那可是場硬仗!但如果子安所言屬實,如果他真的在幽暗地域中獨自生存了這麼久,榮勳團長不禁對他肅然起敬。
"子安。法爾,你得告訴我你的經曆。"賈爾瓦催促道。"我要知道有關你的一切事情,這樣我才能更明白你來這個宿敵的城市目的何在。"
子安沉默了許久,不知道從何說起。他信任貝爾瓦,此外他別無選擇;但他不能確定斯提布力對迫使他脫離魔索布萊城保障的兩難處境能有多少體會。貝爾瓦生活在友誼與合作的群體中,他能明了魔索布萊城的悲慘生活嗎?子安懷疑這一點,但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他很快地向貝爾瓦敘述了過去十年的生活,包括:法爾家與赫奈特家的是戰;他與瑪索吉和艾頓交手,從而得到了關海法;亦父亦師亦友的劄克納梵為他而犧牲;以及他因此決定背棄他的親族與邪惡的信仰,羅絲。貝爾瓦知道他說的是地底侏儒稱為"羅爾絲"的黑暗神抵,但他冷靜地沒去糾正。即使在十多年前的那次相遇,他對子安的真正意圖還有所疑慮,現下他已完全確信,自己對這個黑暗精靈的臆測是正確的。當子安在敘述幽暗地域的生活,尤其是他對抗石化蜥蜴以及與自己同胞手是交戰的曆程時,貝爾瓦不由自主地渾身發顫。
甚至在子安還未提出追隨地底侏儒是因為害伯被寂寞與野性吞噬而失去自我,貝爾瓦就已經明白了一切。當子安說到他最後在布靈登石城外窺伺的那些日子時,他的用詞變得謹慎保留。他還不習慣表達真實的情感與恐懼,盡管眼前這位新同伴是多麼值得信賴,他仍無法將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