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就連蕭然自己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可以如此輕描淡寫地將自己的手掌斬下來,而當“凶手”真正露麵的時候,他的心中才升起一團不祥的寒意。
“此人修為絕不在我之下!”
蕭然當然知道自己的水平,按照當今世上的修行者的整體水平來講,仙人之下按照道理來不該還有人是他的對手。可一舉之內可以輕取自己手掌的人,修為之高,雖說沒有達到真正的仙人水準,但也相差無幾,這麼說來,此人又是何方神聖呢?
“銀甲,銀槍,還有身上這份不可侵犯的聖潔之氣,難道這人天界派來的?”
銀甲年輕人緩緩放下手中的啟天鑰,神態自若道:“怎麼,是我親自動手,還是你乖乖地將手裏的東西交給我。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應該不是那種不識實務的人吧?不對!”
年輕人再次打量了下麵前的蕭然,臉色登時難看道:“你不是這裏的人,你是如何從冥界來到這裏的!”
年輕人的疑問同樣也是雲影子心中的好奇之處,他記得當初明明是他們師兄弟三人還有眾位仙苑長輩親手將蕭然入斂的,除非是起死回生,不然絕沒有可能在人間重見已故之人。話說回來,站在他麵前難道隻是一道鬼魂嗎?
蕭然尷尬地笑了笑,隻見他伸出那隻僅有的左手,往自己右邊的傷口處輕輕一搭,一隻嶄新的右手突然從手臂之中湧現出來,上麵帶沾著絲絲縷縷的黑色汁液,看起來十分恐怖。
“這裏麵的詳情我就不和你們說了,反正我隻是受人之托,暫時返回人間。事情一旦完成,我自會離開這裏,去往我該去的地方。”
看著自己師父如此坦然將說出這席話,雲影子的心中頗不是個滋味。想當年,對方行將就木之際,他還是一個年少無知的懵懂小學徒,無論是逍遙子還是血嗜子,他都遠遠不及。可那時的蕭然對神來子分外寵愛,甚至不顧眾長老的反對強行將他收作關門弟子。這對於神來子來講,無異是再造之恩。
可是,神來子拜入門下不久,蕭然的病情便開始疾速惡化,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到了後來甚至連獨立出行的能力都沒有了。那時的神來子幾乎天天陪著自己的師父,一守就是整整三年。這在期間,除了平時的課程之外,蕭然還將自己往常修行時候的所見所悟,直接亦或間接地告之於他,這讓神來子在今後的修行之路上幾乎一帆風順,極少遇到彎路。
直到有一天的下午,蕭然突然穿了一件青色的長衫出現在雲影子的麵前,並叫他與自己去後山走上一走。二人來到了蕭然年輕時經常練武的湖畔,到現在他還記得那個地方叫碧波潭。在那裏,蕭然給雲影子講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許多趣事,包括一些不可思議的奇遇。他甚至還提到,在碧波潭裏住著一位能耐極大的凶獸,而正是拜他所賜,自己才能擁有今日的成就。
夕陽西下,雲影子直到現在還依稀記得當時師父蕭然對自己所說的話:“人這在一生匆匆幾百載,能夠珍惜的時光並不多。許多在那之後都紛紛抱怨當初沒能重視身邊的人,走到失去之後才追悔莫及。不要走我的老路,不要等到什麼都晚了的時候才想到迷途知返。先思而後行,不要給自己留下一輩子的遺憾。”
當天晚上,蕭然便悄然仙逝了。他走的時候十分安祥,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他的手中還握著自己當初進入師門時候,上一任掌門傳於自己的戒天尺,用以警示規範自己的言行。至死,他也沒有忘記先人們的教導,這讓身為弟子的雲影子等人十分震撼,心中的悲痛之情更是成倍激增。
在那之後,他們師兄弟四人漸漸成了蒼北仙苑的中流砥柱,而逍遙子更是繼承了蕭然的掌門之位,統領碩大的蒼北仙苑,一做就是二百餘年。可讓雲影子沒有想到的是,幾百年之後,他居然有幸在自己有生之年,與自己這次師父再次相見,這實在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不過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重逢之後第一幕,竟是以這種兵戈相向的形式為開始,實在有些諷刺。
不幸中萬幸的是,啟天鑰落到了那名銀甲年輕人的手中。這件事情雖算不上是一件好事,但好在他也不再需要與自己的授業恩師骨肉相殘,避免了悲劇的發生。而對於蕭然的斷腕之仇,他自是義無容辭,必須要為對方討回一個公道。
“你是哪裏來的小賊,仙苑後山豈是你能來的地方!放下啟天鑰,然後自斷一臂,我就放你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