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很涼,吹的我腦子清醒了不少,但剛才頂撞我爸的話,我不後悔。從家裏跑出來的舉動,我也不後悔。
那個牢籠一般,囚禁了我十六年的家,那個被我背負在肩上,拖累了我十六年的家,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我嘴巴周圍一圈,還有身上,全都是血跡,髒的不成樣子,看著像條狗,但跟之前不一樣的是,現在我沒家了,現在的我,是一條野狗。
家狗隻會哀嚎,野狗會咬死人!
從小區門口出來,我享受著難得的自由。昏黃的路燈下麵,隻有我一個人,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我踩到了腳下。
我漫無目的的在街上狂奔著,一直跑到累得不行才終於停了下來,四處看了下,我跑到了距離我家很遠的一個街邊公園裏麵。這時候夜色已深,四下裏微風吹的身上有點冷。
說來也怪,前幾天在家睡覺的時候,隻覺得夏天來了,熱得不行,不吹風扇都睡不著,但跑到外麵,反而感覺冷了起來。
安靜下來之後,身上的疲累也爆發了出來,我暫時顧不得別的,必須得給自己找個睡覺的地方。
賓館根本就不用考慮,我身上一毛錢都沒有,不過這個公園裏,看起來有些長椅之類的東西,似乎可以將就著眯一覺。
如我所想,公園裏的確有不少長椅,但讓我沒想到的是,大大小小十幾個長椅上麵,竟然都有人躺著!
這些人都是一些居無定所的拾荒者或者流浪者,平時城市的白天裏,看不到他們,但夜色降臨之後,他們就從不知名的角落裏鑽了出來,在這個城市艱難生活著。
看著這些人,我心裏有些戚戚然,從家裏跑出來之後,我又身無分文,甚至連身份證都沒帶,以後我是不是會淪落的跟現在躺在躺椅上這些人一樣呢?
生存不易,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如此。
最後,我在公園的圍牆下麵找了一個角落,勉強可以擋住風,蹲在那裏抱著腿,我疲憊的閉上眼睛。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不管怎麼樣,一切等明天再做打算吧。
因為太累,我很快就睡著了,但沒過多久,我就被蚊子咬醒了,感覺身上火辣辣的,渾身都是包,而且耳朵邊無數蚊子鬼嚎著,吵的不行。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一睜眼,陡然看見眼前豎著一張大臉,兩個驢蛋大的眼睛正盯著我看。
他媽的,我尿都嚇出來了,以為自己遇見鬼了,叫了一聲,屁滾尿流的往旁邊閃。等我爬起來往回看了一眼的時候,才發現那是個人,隨著我的動作,他也站了起來,看起來是個大個子,身高得有一米八,一米九的樣子。
操他媽,這個人大晚上不睡覺,來盯著我看是幾個意思?我想起來他那兩個驢蛋大眼,心裏有點發毛,這貨該不會是看我細皮嫩肉的,想把我當成女人幹了吧?
我想跑,但又不甘心,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個避風的地方,怎麼輕易放棄?於是我壯著膽子,故意做出滿不在乎的語氣,問了一句,“你幹嘛的?”
那黑大個甕聲甕氣答了一句,“你占了俺睡覺的地方。”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陝西或者河南那邊的口音,聽著土不啦嘰的,而且傻乎乎的,這讓我放心不少,就指著牆角問他,“這裏是你平時睡覺的地方?”
“是啊,俺都在這裏睡了半個月……不,睡了一個月了。”黑大個聲音裏透出一絲緊張,似乎害怕我跟他搶地盤。
這下我徹底放心了下來,原來這夯貨也是個流浪漢。我心裏有點發笑,這家夥一聽聲音就傻裏傻氣的,竟然還有幾分小心思,還想騙我。
我放鬆下來,想跟他開個玩笑,於是就說,“你說的不對吧,半個月之前我一直在這裏住著,隻是中途離開了一段時間而已,那時候我咋沒見你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