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叔從木床上立起,緩緩走到黎子謙跟前,手裏幾張黎子謙留下的日記已經被手汗捏得很皺。唇角抽動了下,他低下頭,不敢直視黎子謙的雙眼,一字一句說得艱難:“日記我看了,心裏的結也解了。你猜的沒錯,我是你爺爺的親弟弟。”
頎長的身子狠狠一顫,斬叔的話讓黎子謙深深闔上了眼,嗓音低沉:“果然是這樣,你的所作所為是不是也應該給我個合理的解釋?當年被陳一平挑撥離間的是你和我爺爺,為什麼要欺騙我?”
把心裏想問的都問完,他緩緩睜開了眼。
鼓了很大的勇氣,斬叔才抬眼凝上了黎子謙的寂寥的眸光:“我很早就已經後悔了。我不該插手你的人生,不該故意接近你,更不該因為曾經的怨恨,想過要利用你。這些早在你離開我的那刻我都清楚了。在我心裏,你才是最重要的。
“一句話,就夠了嗎?”黎子謙直勾勾地盯著他,瞳仁像是要噴出血來。
“對不起。”
斬叔別無它話,萬千想說的話唯有化為三個字,可黎子謙並不想聽到這三個字,強製下的冷靜,淡然,全都淪陷在麵前男人的三個字裏。
他的情緒像是失了控,從低冷到咆哮:“你利用我!陷害我!設計我!為什麼是我?我有什麼錯?我對你那麼信任,你就這樣對我?用我的信任去爭奪你們所謂的狗屁秘方,真的荒唐至極!你們之間的情仇,關我什麼事?憑什麼讓我那段時間過得生不如死?我以為是伸張正義,到頭來不過是你們捏造的謊言。我真的是人人羨慕的嵐城首富嗎?我連狗都不如!身邊禿鷲盤旋,狼撕虎吞,這就是我的人生!”
“對不起。”一字一句都敲打在斬叔的心口,黎子謙說的一點都沒錯,可他除了說對不起還能說什麼?
黎子謙的手緊握成拳,隱隱顫抖著,指尖嵌進了肉裏,落下幾條彎彎的紅印:“不要對我說對不起,和我地下的爺爺,你的哥哥去說吧。你很快就能去見他了。”
這句話,他說得很淡,無色無味,卻是鑽心刺骨。
語落,他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幾乎是奔出門去的,又或者說是落荒而逃的。
他從沒想過,當一切都揭開,真相會是這個樣子。
他不知道怎麼麵對,也無法麵對。
這重黑暗,是他預料之外的。
當年的陳一平因為秘方還有女人和我爺爺反目成仇,到後來我爺爺和靳叔受趙一平挑撥也生了嫌隙,黎啟源能把後來的黎家發展成現在的樣子一定也背負了很多,怪不得父親一生維護著黎家。
雖然後來靳叔跟陳一平成為了一夥,但他們也不過表麵和諧,所以於柏徽不僅是陳一平用來製服靳叔的棋子,還是一顆用來摧毀黎家的棋子。
黎家人和黎家人頭破血流的爭鬥,讓陳一平也就是如今的趙一平心裏很痛快吧?
現如今再想想黎家的處境,黎家那兩款產品的生產線已經完全停滯了,爆炸事件帶來的影響太大,股價一直紅紅綠綠,極不穩定。
股東們也受到了不少打擊,很多都已無心把心思放在公司,去外麵搞副業。
他身心俱疲!孑然一身,唯一讓他那顆殘破的心髒燃起溫度的人隻剩下喬菀,這個他曾以為是生命中過客的女人。
行單隻影地走在小巷子裏,連車都忘了開,一步一跌地走到公司。見到喬菀的一刻,他伸手將人攬進懷中,毫不猶豫地攫上了她的唇,眼淚卻流了下來,淌入兩人的口中,被炙熱的溫度洗去了鹹味。
鬆開的懷抱的時候,喬菀輕輕擦去他眼角的淚,萬般滋味湧上心頭,低低問了句:“你怎麼了?”
黎子謙一邊流淚,一邊笑,倔強道:“我很好,真的很好,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好。”
喬菀見到他這個樣子,不由又緊張起來,可她此時此刻要說什麼,要問什麼?她不知道!隻是不斷地幫她擦著眼裏的晶瑩。
黎子謙閉了閉眼,挑起硬朗的下巴,生生把眼淚逼了回去。再睜眼的時候,他審視著喬菀的雙眼,淡泊地開口問了句:“能找到於柏徽嗎?我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