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娘子聞言,笑了笑,不提這個話茬了。她自小在東京蘭太監膝下長大,嬌養得很,有些任性,見王氏不肯鬆口,心裏便有些不高興。
慧雅在一邊侍候,聞言不由心裏一動。
她原本對未來還沒什麼固定規劃的,如今聽了蘭氏的話,便有了一個想法:她和李媽媽都會做小菜,其實可以開個專門接待女客的私家菜館。
慧雅笑盈盈上前為王氏和蘭娘子斟滿酒,道:“奴婢就算將來贖身出了府,娘子您如果想吃奴婢做的菜,盡可以命人叫奴婢進府去做!”
蘭氏一聽,撫掌大樂:“這感情好!”
天擦黑的時候朱俊回來了。
他聽說江守備娘子蘭氏在上房與王氏飲酒,不由心裏癢癢的——蘭氏可是永平縣出名的美人!
不過想想江守備之威,蘭太監之勢,朱俊怏怏地去了馬甜甜房裏。
馬甜甜妹子馬娘子今晚也在馬甜甜那裏,他坐擁雙美吃酒耍樂,也別有一番意趣。
蘭娘子又與王氏吃了一會兒酒,起身時已經有些醉了。她被兩個貼身丫鬟攙扶著出門,還不忘又捋下一個碧玉戒指賞給了慧雅,還順手捏了捏慧雅的臉:“這小姑娘生得真好!”
慧雅:“……”她怎麼覺得自己被蘭娘子給調戲了呢?
送走了前呼後擁的蘭娘子,王氏回到上房,慵懶地靠著錦緞靠枕坐在羅漢床上。
慧雅倒了一盞清茶奉給了王氏,低聲問道:“大娘,這個蘭娘子是什麼來路啊?”
王氏接過茶呷了一口,道:“她是新調來永平縣的江守備的娘子,宮裏大太監蘭公公的親侄女,有錢有勢又有貌,真是受老天爺眷顧……”
慧雅因為壽字挑心和碧玉戒指,對蘭娘子充滿了好感,便道:“既如此,大娘與她好好結交。”
王氏微微頷首,閉上了眼睛。她也羨慕蘭氏會投胎呢,蘭氏的丈夫江守備,今年才十九歲,生得也很好,而且房裏一個姬妾皆無……
第二日又是豔陽高照,熾烈的陽光炙烤得人根本沒法出門。王氏在上房裏閑坐,慧雅和慧秀帶了貴哥在一邊玩。
朱俊在馬甜甜房裏歇了一夜,一大早就起身出門了。
他如今跟著太師府的毛二爺做起了向外京外府官吏放官吏債和在運河上運送糧食的生意,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日日早出晚歸,別說王氏了,連貴哥都好幾天沒見了。
王氏閑坐了一會兒,便吩咐慧雅“讓慧秀看著貴哥,你來記些帳!”
慧雅答應了一聲,起身拿了筆墨賬冊放在了小炕桌上,自己斜簽著身子在羅漢床上坐了。
王氏靠著錦緞靠著歪著,閉著眼睛一筆一筆說給慧雅聽:“……五月二十六,毛二爺著小廝送來紋銀三千兩;六月初三,丁提刑命人送來利錢八百兩;六月初十,白知縣命人送來利錢四百兩……”
慧雅凝神盤算了一番——單利錢就四百兩,那白知縣向朱俊借的一定是大筆銀兩,他要謀求升職離開永平縣麼?他一走,趙青會不會升職……
她看向王氏,問道:“大娘,白知縣想要謀求升職麼?”
放官吏債這個營生自古有之,就是把銀子借給在京城候選的官吏用來行賄謀職,待官吏得了官職上任之後再取官庫償還本息。
這樣的生意一般人不敢做,得有一定背景的人才能做,以前朱俊沒有靠山,就不敢如此大手筆,看來這位毛二爺勢力很大啊!
王氏聞言,睜開眼睛看了慧雅一眼,笑道:“那是自然。白知縣在永平縣做了好幾任了,自然要謀求升職;再加上小趙大人鋒芒太盛,他這樣做也好給小趙大人騰位……”這是她聽朱俊和她說的原話。
慧雅聽了,默然片刻,繼續奮筆疾書。
傍晚的時候,惠清奉了朱俊之命來向王氏回話,離開的時候被慧雅叫住了。
慧雅帶著惠清走到了一叢芭蕉前,先雙手合十向惠清拜了又拜,烏溜溜大眼睛中滿是懇求:“惠清,再幫個忙吧!”
惠清見她大眼睛濕漉漉的,像個小狗似的,心裏有些憐惜,又有些難過,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道:“要我幫什麼忙?說罷!”
慧雅忙從懷裏掏出一個錦袋遞給了惠清:“這裏麵是一個壽字挑心,是昨日江守備娘子給的,你幫我當了吧!”她打算先湊銀子贖了身,然後再拿了地契和房契去縣衙備案,這樣方穩妥些。
想到去縣衙備案就能見到趙青,慧雅心裏甜蜜蜜的。
惠清接了錦袋塞到了懷裏,正要離開,卻忽然轉身看向慧雅:“慧雅,我幫你忙,你給我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