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雅的心立即又提了起來,斂息屏氣握緊手裏的尖刀轉身站到了門後,大腦卻在急速地轉動著,思忖著到底如何處理:如果外麵隻有一個人,她可以自己對付;如果是一群人,那她就要跑回堂屋,閂上門扯開喉嚨大喊大叫,把左鄰右舍都叫起來了。
她家東鄰是孫大成家,自從孫大成死去,其妻尹桂香被打入死牢,如今是孫大成的弟弟孫二順一家幾口在那裏居住。
西鄰也姓孫,正是張婆一家,三代同堂,人口極為繁盛,家裏好幾個壯丁。
村裏人都很熱心,如果一家遇事,四鄰都會守望幫助的。
這樣一想,慧雅沉著多了,靜聽著外麵的動靜。
這時外麵傳來縣裏的弓手班頭蔡玉成刻意拉長的聲音:“弓手巡夜——弓手巡夜——”
慧雅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額頭抵在門上半日沒聲音。
李媽媽拿著慧雅的一件月白夾衣走了過來,披在了慧雅單薄的身上。
過了一會兒,慧雅才恢複了過來,微笑著把那把剔肉尖刀遞給了李媽媽:“媽媽,放回廚房吧!”
李媽媽目瞪口呆,接過刀沉吟了半晌方道:“慧雅,廚房最利的刀不是這把,是那把解肉刀。”
慧雅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下次拿那把刀。”
兩個人掌不住都笑了,笑聲中卻帶著心酸之意——兩個女人單獨過日子,是不好過啊!
她倆在月光中回了正房。
李媽媽怕慧雅害怕,就在慧雅房內的貴妃榻上睡下陪伴她。
已經是後半夜了,月光如水傾瀉了下來,照在慧雅家對麵的簸箕柳叢中。簸箕柳叢中影影綽綽站著一個人,身材高大背脊挺直,靜靜站在那裏,看著慧雅家緊閉著的大門。
月光透過簸箕柳的枝條,照在了他那英俊之極的臉上。
見弓手隊的人越走越遠,聲音漸不可聞,這人折斷了一枝柳條,放在鼻端嗅了嗅,在柳條那微帶清苦的氣息中輕笑了一聲。
“滾!再不滾,小心姑娘我剁了你!”
沒想到趙青喜歡的姑娘竟然這樣彪悍,瞧著可是嬌嫩柔弱又美麗的一個小姑娘啊!
上午起來,慧雅坐在臥室窗前繼續繡花。李媽媽仍然在窗下納鞋底。
張婆的兒子兒媳都下田去了,她閑來無事,又帶了小孫女孫秀梅來了慧雅家,和李媽媽一起閑聊。
李媽媽見了她也是歡喜,沒過多久便把話題帶到了昨夜之事上:“昨天夜裏村子裏怎麼那麼熱鬧啊,狗都快叫瘋了?”
“可不是呢,”張婆一拍大腿,正要開講,結果見小孫女孫秀梅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正等著她分說,便板著臉道,“秀梅,回家去把祖母的針線簸籮拿過來!”
孫秀梅不情不願地撅著嘴走了。
見她如此可愛,慧雅在窗內也笑了。
張婆見孫女走了,這才壓低聲音道:“你知道嗎,昨天半夜賈娘子與一個來咱們村裏攬活的光身漢偷情,被別的幾個閑漢拿住了!聽說啊,被逮住的時候,賈娘子身子還和那個閑漢的身子連在一起呢!”
李媽媽原本聽得津津有味,此時忽然想起慧雅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忙伸手捂住了張婆的嘴,給張婆使了個眼色。
張婆這才意識到慧雅還是個姑娘,忙笑著輕輕打了打嘴:“唷,瞧我這張沒遮沒攔的大嘴巴!”
慧雅坐在窗內,垂著眼簾貌似很認真地在繡花。
她的心裏其實是極為複雜的。
說實在話,慧雅雖然覺得賈娘子實在可惡,這也算是罪有應得,可是她又覺得賈娘子就算和人偷情,隻要男未婚女守寡,也不礙著誰什麼事,隻是做事不夠小心罷了……
心情如此複雜,她自己都有些迷茫了。
想到如果換做自己,慧雅覺得自己不會像賈娘子那樣做,因為一則她做不出偷人那種事,二是她覺得偷‘情什麼的,實在是太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