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0年6月6日夜,宿鬆城外五裏處的一處高坡,曾國藩在一群清軍將領的陪伴下,用單筒望遠鏡望著燈火通明的太平軍營壘,良久無語。
“大帥啊,還像昨夜一樣,賊人每到天色將晚,就會在營前千米處點起這無數的火堆火燭,令我軍無法靠近夜襲。”
說話的武官就是湘軍悍將鮑超,他皺眉說道;“這防守賊將據說就是‘黃老虎’黃文金,此賊以善守著稱,如今賊眾又如此的洋槍和開花洋炮,不是弟兄們不拚命哪!我攻壘部隊隻要衝近五百步範圍就會遭受洋槍洋炮的集火射擊,那槍火鋪天蓋地、犀利非常,就是木盾皮甲也當者貫穿!二天一夜狂攻下來,各營已經折了三千多弟兄了,卻連營壘的邊兒都沒摸到,形勢不妙啊,大帥!”
曾國藩不置可否,轉頭問道;“禮堂,你怎麼看?”
禮堂就是呼爾拉特·多隆阿的別稱,這位達斡爾族的滿清悍將上前一步道;“大帥,通過這兩天的作戰來看,這洪逆軍隊火器精熟,果是勁敵!如果兩軍平原交戰,臣還可能以騎兵突擊破之,然而強攻其硬營壕溝,恐怕得付出更大傷亡,才能得手,而今之計,不如等到大霧陰雨天氣,我軍伏低接近敵壘,再越壕而入,揮軍混戰廝殺,可一鼓而戰勝之!”
“唉,奈何天公不作美啊,這幾日偏偏無雨。”曾國藩歎了口氣道;“可是我們不能再拖延了,背後的四眼狗陳玉成已經占了潛山,呔湖,很快就要包圍過來了,我軍已瀕臨絕地!所以明日···咱們當傾全軍之力,隻進不退,打敗洪逆小畜,拿下當前的宿鬆城,才能死中求活啊!”
“標下等遵令,決一死戰,隻進不退!”眾湘軍將領齊齊抱拳表態。
“嗯,諸位將軍,明日一戰,事關生死,各自準備去吧!”曾國藩揮手做豪邁狀;“明日老夫也親自上陣,為諸位擂鼓助威,以壯軍心!”
“嗻!”眾湘軍將領跪行軍禮,紛紛上馬回營,曾國藩卻在在一個身材瘦高的中年官員扶掖下,蹣跚的湘軍營盤走去,他一邊走一邊問道;“少荃,你說的那英夷船隊,這兩日可能到達湖口?”
低頭扶掖曾國藩,對他持弟子禮的正是三十七歲的李鴻章,隻聽他應聲答道;“是的,老師,學生已經從飛鴿傳書中獲悉,英國使臣額爾金率領四艘大兵艦,二十餘艘火輪船溯江而上,這一兩日就能到達湖口了。”
“哦?”曾國藩精神一振,停步回身,挑眉問道;“那英人可願駕駛兵艦,發炮轟擊岸上的洪逆賊眾,助我天朝剿賊平叛啊?”
“這個···”李鴻章略微的尷尬道;“不瞞老師,英法洋夷們現在正與我大清見仗,故而嚴守中立,讓他們‘入江助剿’直接開炮助戰還是不肯的,說實話,這次洋人肯來,還是上嗨的義商楊坊、陳阿林等出資出船,江蘇巡撫薛煥薛大人以海關稅金作保,募集了二十多艘輪船,駛來湖口左近的江岸,接送學生募集的淮勇赴滬,而後全部換裝洋槍,訓練西式戰法,並作進一步擴軍。”
“嗯,你那召集的淮勇,確實都是些忠義之輩麼?”曾國藩問。
“是的,您也知道學生是廬州人,雖然廬州被洪逆占據,但是此次學生卻得肥西大潛山的劉銘傳所部義勇一千餘人投效,另外還有潘鼎新、吳長慶等各領本部團練投奔,共得二千餘家鄉子弟,這批淮河子弟都願意跟隨學生,建功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