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戰地家書(2 / 3)

不怕找不到,就怕不去找!還別說,找著找著,王有林確實也還有了不小的收獲,並且大家各自也都撿拾了一些能正常使用的武器,以及一些子彈。

信件寫到約摸一半之時,王有林興衝衝地來到宋遠航的身旁,清了清嗓子,十分神氣活現地向他報告說:“代理營長同誌!現斬獲各類手槍XX支、步槍XX支、輕機槍XX挺、擲彈筒X具、各類子彈XXX發……特此報告!”又十分得意地補充說道:“經王有林同誌親手檢驗,發現能正常使用的火器XX件!”

宋遠航原本完全陷入情真意切的書寫中,並沒有注意到王有林走到了近旁,差點兒被王有林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什麼個情況?本長官沒有聽清,再報告一遍!”宋遠航害怕王有林發現自己的失態,更害怕他看見自己火辣辣的私密信件內容,靈機一動也神氣活現地命令道。

王有林果真又得意洋洋地開始報告:“代理營長同誌!現斬獲各類手槍XX支……”

趁此機會,宋遠航趕緊將白歌的信件和自己寫了一半的信收起來。不料,他慌張的動作和眼神被王有林瞧了出來。

“代理營長同誌,在偷偷藏什麼呢?”王有林嬉皮笑臉地湊近宋遠航,攤著一雙手說:“敢不敢借我瞧一瞧?敢不敢?”平時宋遠航喜歡跟部屬們打成一片,一點兒架子也不擺,大家私下裏感情都非常深,因而王有林會與他很自然地開這種玩笑。

“去去去,瞧什麼瞧,這是本長官的私人物品哩!”宋遠航故意擺出一副一點兒也不像的“官架子”,想要“唬”住王有林。

王有林裝作女人的聲音嬌裏嬌氣地說:“哎呀呀,借給人家看一下嘛嘛嘛!人家就看一眼嘛嘛嘛!就一眼嘛嘛嘛……”

“一邊兒去,一邊兒去!你這哪裏去學的這一套,也真夠惡心的!”說話間,宋遠航已經把信件和紙筆收拾得妥妥當當。

王有林故作詫異地說:“哎喲喲,哎喲喲,你竟然說人家惡心!”說著說著,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宋遠航也被他逗得捧腹而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個王有林,就是個活寶,你娃就是個活寶啊,你要笑死我啊你……”

兩人咯咯咯笑作一團。

笑來如山崩,笑去如抽絲。許久許久,二人方才笑畢。

“遠航代營長,來,吃點兒東西,補點兒勁,一會兒好多殺幾個日本鬼子!”王有林從自己的戰鬥背包裏掏出幾塊日本餅幹,遞給宋遠航。這些餅幹是從那些死去的日本鬼子身上搜出來的。

宋遠航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嘩啦嘩啦”啃了起來。王有林又再掏出幾塊,自己也啃了起來。二人吃得津津有味。宋遠航打開水壺,放在兩人中間,一會兒自己喝一口,一會兒王有林喝一口。

王有林詢問宋遠航一個奇怪的問題:“你說為什麼日本鬼子吃飯喝酒都用小碗、小酒盅,簡直比村頭那個摳逼的胡老財還摳摳嗦嗦的,然而打起仗來那些炮彈隻管呼呲呼呲地發射,就跟這麼多炮彈不要錢似的?照我說,這幫狗日的簡直是在燒錢啊!”

宋遠航說:“小日本彈丸之地,卻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逆曆史潮流而動,狂妄地發動如此反動、如此重大的侵略戰爭,拉起如此漫長的侵略戰線,那就是自不量力、自尋死路!這個狂妄的軍國主義國家遲早會被榨幹,遲早會被正義打得一敗塗地,遲早會被釘到曆史的恥辱柱上,遲早會受到曆史潮流和世界人民的嚴懲,遲早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王有林說:“就是,就是,這幫狗日的肯定會萬劫不複!”

二人簡單聊了一陣,休息了一陣的錢吉子也過來了,向著二人招呼道:“遠航哥,有林哥!”宋遠航本想趁此機會和錢吉子談談送他回去的事,還沒開口,王有林便站起身來,拉著錢吉子的手說:“吉子老弟,走,我們到那邊的陣地拾掇拾掇,說不定有啥‘寶貝’哩。”

錢吉子一聽,立馬說:“好啊,好啊!我們看看去,說不定真會有收獲!”

王有林又對宋遠航說:“代營長,我帶吉子老弟再去那邊的陣地看看,爭取再拾掇一些可用的裝備和子彈回來。”

宋遠航隻得將勸說錢吉子的想法再次作罷,心想:“也好,讓他倆去看看,我的回信還沒寫完,再不寫完恐怕難有機會了!”

王有林拉著錢吉子剛走,宋遠航就又掏出先前寫了一半的戰地書信來,準備繼續給白歌寫回信。可是就在他找那支鉛筆時,又翻到了那封血跡斑斑的信,他不由自主地注視著信上的血跡,這血跡是那般的殷紅,看著看著,就感覺像是火焰在燃燒。

是啊!這是革命者的血液,怎能不燃燒?

是啊!既然是純粹的革命者、英勇的八路軍,又怎能不奉獻甚至流血犧牲?

是啊!既然是立誌於幹解放民族的偉大的事業,又怎可能一片坦途?

宋遠航回想到了一營營長齊心衛慘烈犧牲時的情景,想到了那次反清剿戰鬥後,平山縣滿城白帆,嚎哭聲四起……

他手裏握著給白歌寫了一半的戰地書信,開始猶豫起來:要不要將這封戰地回信繼續寫下去?

血色的愛情,血色的浪漫,自己鐵定了是要將抗日進行到底的,鐵定了是要一直堅守戰場的,自己如果像一營營長齊心衛、親密戰友錢二牛、司號員馬國生等同誌那樣“光榮了”,那白歌又該怎麼辦?

他反反複複問著自己:“宋遠航,如果你‘光榮了’,歌妹兒她怎麼辦?你可不能讓人家守一輩子活寡呀,你可不能害了人家一輩子呀!”

想到這裏,宋遠航握著那半封回信的手,開始顫抖起來。他的心裏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他多麼希望和親愛的白歌妹兒一起白頭到老啊,可是他的愛有多深,心裏的畏懼就有多深——他害怕自己萬一“光榮”掉了,那麼,到時候留給自己摯愛的白歌的,將是無盡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