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一手撫摸眼前的大卡車,將麵部稍稍貼近冰冷的鐵箱,發出愜意的長籲聲,末笙瞧見,他臉上是格外享受的姿態:“我是你師傅,既然當初你誠心誠意認了我作師傅,我卻從沒教你些什麼,你自己不覺得虧嗎?”
末笙也不慌,麵上依舊冷靜自若:“我認你作師傅,隻是因為想向您學習廚藝。”
杜老猜她會如此說,連忙否決:“我可沒說,收你當徒弟是為了教你廚藝。”
末笙不說話了,像個牌坊般屹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就連陽光射曬下爆出滿頭大汗也沒抬手拭汗。
“末笙啊,你逃了不長不短剛剛十一年,就這其中十年裏,他已經霸占你位子脫過胎換過骨了,那位子是你的,你逃不過,有些事,是命中注定,就因為你懵懂無知,才讓這件事更好辦了些,我隻是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仍然記得你。”
杜老背著她說了好長一句,沒一句是末笙能聽懂的。
她腦中那個秀逗啊,“你什麼意思,我不是個普通人?”
杜老沒動身,亦沒動嘴。
末笙像是知道了什麼驚天大秘密般,活蹦亂跳道:“默許了?我身世如何,你知道嗎?你先別回答我,唉呀媽呀這感覺有點上頭,我就知道,我末笙不會茫茫一生碌碌無為,果然啊,我終於等來了!嗬哈哈,對不起啊師傅,我有點激動了,您老好好跟徒弟說說,我是誰啊!”
杜老一臉黑線,他就知道。
轉過身,在末笙殷殷期盼下,笑的一臉純天然,然後眼角一撇,給她個白眼。
沒好氣道:“還能是什麼身份,一個毒梟老大小弟的女兒,因為利益殺了自己老大,嫁禍給別人逃了個無影無蹤,讓別人替坐了幾年牢,現在人家出來了,要報仇了。”
末笙委實沒想到,她這層“引以為豪”的身份是這樣的,不經嚇沒了血色,嘴角僵硬的笑容顯得那個尷尬,她調整麵部,用莊重換了嬉皮笑臉,忐忐忑忑問著:“杜老您知道徒弟不經嚇,您確定著點告訴徒兒,這一切是真的嗎?”
杜老也是一臉認真:“為師為何編了假話騙你?”
聽了這話,末笙就感覺,那蔚藍的天空上好像批下來一道驚雷,全被她接了個滿懷,她甚至能聞到身上那股燒糊的味道,還帶點黑胡椒的滋味。
果然啊,她這老爹那外號沒起錯,叫什麼來著,哦對,叫:來事兒。
末笙心裏苦啊,就差哭出來了:爹啊,你可真會來事兒啊!你當年犯得罪可都讓你女兒替你換了!我的好爹啊!
杜老卻不知何時靠近她,湊在她臉龐笑嘻嘻問了那麼一句:“你想不想知道,你師父我跟那毒梟老大是什麼關係?”
末笙抱著最後一絲期待:“什麼關係?”
“他是我從小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幹兒子,雖說是幹的,可我倆那親情,比真金還真!”
她這話一落地,末笙便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一起落地了。
末笙尷尬著陪杜老笑地前仰後差,臉上冒出的已經不是汗了,而是鮮活的生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