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我和莫小琳都曠課達半月之久。
有廖老師的關係,曠課對我來說太平常了,不用擔心。
最主要的是,我得恢複身體,生魂殘破。行動有些不便,莫小琳得照顧我。
行動的不便,確實讓我有些惱火,連洗個澡都需要莫小琳幫著擦背才行,雙臂太不靈活。如果遇到過堂風,全身都會有一種關節炎般的疼痛。滅一鬼胎。代價確實有點大。圍以討亡。
莫小琳有時候都勸我,放棄古巫道吧,要不然哪天死的都不知道。反正,她放棄了,真的放棄了。
可我的性子不容我放棄,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些天,她像個小媳婦,照顧我很細致。牙都是她幫我刷的,更不用說洗腳擦腳、穿衣物之類的,讓我再一次感覺到了小幸福的存在。但莫名的,內心有種恐懼,我想起了齊小芳給我的小幸福,趙三姐給我的那種半推半就的幸福,想起了那樣的結局。
自然,我也想起自己曾暗推我命的結果,紅顏似流水,全是空來一世空。
於是,不自覺的。我感覺從那年開始,已然關上了心門,別的念想已不再多想。生理上的成長與情感上的感悟是很不同步的。
而我到底身體底子比較好,恢複起來也算快。
當我完全康複,初夏的午後,莫小琳收拾完碗筷,從廚房出來,背上的小包,拖上她的白色小旅行箱。箱子裏裝著她的衣物和個人用品,是為了照顧我而從學校裏拿過來的。
看見她。我突然明白了些什麼,說:“小琳,要走了?”
她笑了笑,笑容很迷人,但透著苦澀,說:“是的。我要走了,你多保重吧!”
我預感到了什麼,說:“小琳,你什麼意思?難道要離開我了嗎?雖然我們之間沒什麼,但我們共患大難,是朋友啊!”
她站在那裏,沉默了一小會兒。碎花短裙在穿堂風裏搖擺,身線是那麼迷人。那年十月,她就要滿18歲了,因為發育得相當好,其時實在太性感,那些天養得也好,膚色水潤潤的。
她說:“共患難,挺難忘的。天泉,我怕了,真的怕了。和你做朋友,是可怕的事情,說不定哪天就失去了你;和你……做……戀人,更可怕,因為你是個瘋子,為了什麼道義不要命的人,我負擔不起。”
我承認心底有些失落,但隻能嗬嗬一笑,什麼也不說,點了點頭,掏出煙來,點了一支。
她說:“以後,少抽點煙吧,對身體沒好處。”
我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
她站了一會兒,想說什麼,但沒說,便離開了。
是的,就那麼離開了。我們的分別,並不狗血,很真實。我連出去送她的勇氣也沒有,這也是事實。
我知道,她那一走,很可能我們見麵的機會更少了。
等到一支煙抽完,我又點了一支,默默來到陽台邊,看著樓下。她在街邊站著,看著我出現,突然就轉身,提著旅行箱,上了一輛三輪車,真的走了。
那一轉身,她的眼裏有淚光,這是真的。
我苦澀一笑,在陽台上站了好久,直到在街上的車流、人群中再也看不見那輛三輪車。
那就是現實。陰陽行當裏又滅絕了一個道派,少了一個女鬥士,但也許社會生活中,以後會多一個好女人。
事實上,從那以後,在營山的日子裏,我真的沒再見過莫小琳。但短暫的時光裏,那抹小幸福,時不時還會浮現於腦海之中。
她離開了師範校,去了哪裏,我並不知道。莫仕海也知道我們之間發生的事,也沒說侄孫女到底在哪裏,他隻是喝著酒對我說:也好,強扭的瓜不甜;小琳還是喜歡你的,但她害怕失去;女孩子的心思,需要的是安全感,而你,始終是給不了的。
我默認了,笑了笑,和他喝酒,聊起別的……
那一年,我的外婆生病住院,花了七萬多,但依舊沒活過來。我給我媽的錢,前後近三萬,都用光了,我媽還管我二媽借了三千塊。
外婆的壽數,隻有那麼一點,我沒有更大的能力給她續命,隻是讓多活了半年。但遺傳性的肺氣腫,實在折磨得她太痛苦,生不如死似的。那年我可以換命,但醫學上的東西,換來的命也是折磨,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