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年,辛苦終於有了回報:攝影學校的前輩打算開工作室,邀她擔任攝影師。
終於可以盡情地拍照,拍自己的作品,告訴我這個消息時,電話那頭的她,開心得說話都打了結。
那天,我在大排檔點了一打啤酒,和她幹了一杯又一杯,我們在北京初夏的夜色裏,笑著鬧著,談未來,發酒瘋,直到夜空裏最亮的那顆星隱入天際。
創業初期,薪水很低,“沒關係,”Omen手一揮,“沒有薪水的日子我都挺過來了,現在至少能養活自己啊。隻要接到單子,日子就好過了。”
因為缺人手,前輩又在同時經營其他店麵,前期工作基本都是她在做。她整日整夜地忙,焦頭爛額。
三個月過去了,工作室仍然沒有接到單子,雖然前輩用另一家店的收入支付著攝影棚的開支,讓工作室不致倒閉,但這不溫不火的狀態,讓Omen很是焦躁。
這時,前輩招到了第二個攝影師Figo,和完全是新手的Omen不同,Figo有兩年的攝影經驗。雖然前輩的說法是讓Figo輔助她,但Omen的處境明顯很不利。
很快,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工作室接到的第一個單子,是某個品牌的當季服裝大片。在此之前,Omen一直忙著為工作室拍宣傳片,接到單子時,宣傳片還沒拍完,於是前輩讓Figo負責與客戶麵談溝通,並信誓旦旦地保證片子一定由Omen來拍。
結局連我都能猜到:一心以攝影師為目標,辛辛苦苦把工作室搭建起來的Omen,到頭來卻失去了操手攝影的機會。前輩向她道歉,說:“要不你幹脆放棄做攝影師,我把工作室交給你管,給你提成分紅,怎麼樣?”
不知受了前輩怎樣的蠱惑,也不知她是如何逼自己忘記最初的夢想,總之,Omen選擇了妥協。
我知道她對父母,一直都說工作順利,還誇口說攝影學校的學費都快賺回來了,也知道她為了攢錢買鏡頭,已經一年沒買過新衣服,出去從來都隻吃最便宜的便當。
僅以夢想為食,其實是活不下去的。
那年年末,煙火漫天的除夕夜晚,接到Omen打來的電話。
“喂,喂,”她在電話裏大聲說,“我現在在海拔4900米的山頂,你聽,這是山風的聲音!”
聽筒裏傳來巨大的風聲。
呼——呼——呼——
撼天動地。
“我說對了吧!Omen!即使到了海拔4900米的地方,你也不會死掉!”在煙火聲和風聲裏,我衝著電話歇斯底裏地喊。
她哭出了聲。
“那,我的夢想不會死掉吧?”在高原之上,Omen哽咽著問我。
“不會。”我篤定地告訴她。
回到北京,她辭了職。
越來越上正軌的工作室,越來越豐厚的分紅,她放棄得幹脆利落。
如今她是一位自由攝影師,同時為好幾家時尚雜誌和攝影室工作,剛剛得到“十佳時尚商業攝影師”的提名。
過了半年,辛苦終於有了回報:攝影學校的前輩打算開工作室,邀她擔任攝影師。
終於可以盡情地拍照,拍自己的作品,告訴我這個消息時,電話那頭的她,開心得說話都打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