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心，不可抑製地動了動。原來，他的名字從她嘴裏說出來，這麼動人，這樣溫柔。
也許陸離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的麵容柔和了許多，語氣裏也帶了幾分憐愛。“好，我不走。”
“嗯。”她似乎這才安心了，乖乖閉上了眼睛。
然而沒過多久，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她推開他，跌跌撞撞地衝進浴室，趴在馬桶蓋邊，開始狂嘔。她並沒有吃東西，所以吐出來的都是酸水，那樣更難受，惡心得讓她恨不得掏空自己的胸膛把那種悶得想嘔的感覺擠出去。
整個浴室都彌漫著惡臭。
她趴在那裏，激烈地抽搐著，好像要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
陸離竟然很心疼，但是，他不願意承認。並且為了與之對抗似的，故意蹙起了眉頭，說一些違心的話。“難受嗎？你這是自做自受，活該！”
她吐著吐著，似乎清醒了一些。抬起頭來，眼睛被眼淚激得通紅，頭發淩亂地披散著，沾了一些髒水，狼狽得像個乞丐。相比身體的疼痛，他的奚落更加刺痛了她的心。
“你以為我願意嗎？”幹涸的嘴唇發出沙啞的聲音，壓抑著痛苦。“我也不想去。”
“沒有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你，你不想去，可以不去，我看你本來就很享受那種場合吧。像你這種女人，不是很喜歡被男人包圍的感覺嗎？你不是很喜歡當酒桌上的花蝴蝶，展現你顧媛的魅力？”一個字一個字，如冰渣子一般傷人。“我可是聽說了，以前在商業部，你比公關還厲害，那種飯局每次都少不了你。”陸離的聲音帶著幾分酸意。
“嗬嗬……我有其他辦法嗎？現在談合作都這樣，你不喝酒，不參加飯局，誰會理你？你當我真的願意？”
她的眼睛更紅了，不知道是被酒精熏的，還是眼淚。明明是很委屈很心酸的過往，卻被他拿來諷刺，字字錐心。
“你不會懂，我有多麼討厭飯局，多麼討厭……和那些男人周旋。你以為，我看不到他們眼裏的欲.望？我不知道他們的別有用心？可是，我又能怎麼樣？每次參加飯局，我都很害怕。我害怕說錯話，我害怕自己喝多了，我害怕讓人有機可乘。你以為，在這個圈子，一個女人想要立足容易嗎？”
“剛開始的時候……我每天都要陪客戶喝酒，每次都喝得醉醺醺回來，很難受，就像這樣，趴在浴室裏吐，有時候醒來，發現自己就倒在嘔吐物裏。我每次都跟自己說，下次、下次不喝這麼多了，可是下一次……有什麼辦法？”
“我拿命喝酒，拿命工作，因為胃病住了幾次院，但住在醫院裏，還是要繼續工作。下午剛打完點滴，晚上又要去喝酒，根本沒有人會管你的死活。越是強迫你，他們越是開心。所以，我隻能拿自己的命去拚，去換那些項目。我隻有一個人，沒有人會心疼我，我甚至沒有力氣心疼自己……你不在那幾年，我都是這麼過來的……”
“我付出那麼多的心血，我耗盡了自己的全部心力，終於、終於有那麼一點點成績，但是你一句話，卻將我所有的努力化為零。你總是那麼殘忍，知道怎麼樣才能夠徹底毀滅我……而你，也從來不留情……因為，你本來就是個無情的人……而我是你最恨的人……”
“毀了我的努力，你很痛快吧！反正在你看來，我都是靠陪男人上．床上位。我這個肮髒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得到那些，不是嗎？卑賤的我，隻能當你的玩物，任由你擺布，任由你玩弄。”
一些壓抑在心裏的，她從來都沒有說過的心酸，借著酒勁，全部都發泄出來，她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
“你說我變了……那是因為我經曆了很多，在我受難的時候，你在哪裏？嗬，你在哪個女人的床上？我總是這麼想著，想啊想，就很厭惡你，很厭惡自己。如果我喜歡的不是你，那麼……也許我就不會過得這麼艱難吧……我是個女人，我也渴望依靠自己的丈夫，我也不想過得這麼辛苦……”
“但是……我想要的，你永遠都給不了……我隻能靠自己，越來越獨立……嗬嗬……你以為我想變成這樣嗎？陸離，你永遠都不知道，你帶給了我多大的痛苦。當然，你根本不在乎……你說的對，是我自作自受……”
如泣如訴地，說了這麼多話，好像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顧媛軟倒在馬桶上。閉著眼睛，一個人在那傻笑，笑著笑著，笑出了眼淚，那麼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