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剛才受得傷離那裏不夠近,您說,如果傷在小腹上,咱還能魚目混珠一下不是?真是,蒼天啊,大地啊,子啊,不管是誰,你快帶走我吧!
墨讓涼涼的手掌貼在我臉頰上,語聲裏帶著笑意:“是不是還醒著?能說話麼?眼珠一直亂轉,想什麼呢?”
大哥,我張不開嘴,怎麼說話?難度係數太高了吧?再說,就算能,我也打死都不說,我看你敢欺負病人。哼。
耳邊傳來墨讓嗬嗬的笑,墨讓的唇竟就貼在我耳側,他低聲笑時,有癢癢的暖暖的氣流搔著我的耳蝸:“別睡過去了,你若是不想說話,我便說話給你聽,陪我熬過這一晚上吧。晚上好黑,我好怕呢。”
已經晚上了麼?那麼中間那兩三個時辰的時間,是被我睡掉了麼?
怕黑?切,沒個正形,你會怕?想象中自己打了個嗬欠,無聊,我都成植物人了,憑啥不讓我睡?再說,今天過得太刺激了,本姑娘的心髒和身體紛紛表示承受不住,要靠睡眠補充元氣。
墨讓的臉頰貼著我的,冰冰的滑滑的,好像上好的琉璃,貼的久了,一陣溫潤的暖意又升了起來,又像是傳說中溫暖的羊脂玉。君子如玉,他不是玉,他像是遙遠西方傳說中的神秘的蛋白石,初看不起眼,卻冷不丁借著微弱的光芒散發出幽幽冷光,令人著迷。
聽說蛋白石是十月生日的人的守護石,得到它就有幸運長伴,然而非十月生人的得到了,便會有厄運降臨,直到淒慘的死去。
他必然不會是我的守護神的,我怎麼配。
鼻端不自覺地重重呼出口氣來,心裏吊著的一股勁好似就被我這一呼而吹散了,懶懶的,更加想要睡去。
睡吧,睡吧,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
臉上突然一疼,那硬實的觸感,分明是墨讓用他堅硬美麗的指甲掐了我一下!靠,您是神麼?您說發洪水就發洪水,您說不許我吃蘋果我就不能吃蘋果,您說不讓我睡覺我就得整夜清醒的閉著眼睛聽您自言自語?拜托,大人,我好歹是個病人,您就不能放我一碼自我催眠假裝我是在聽麼?我現在這個狀態,醒著跟睡著能差多少?
墨讓的語氣又嚴肅了許多:“小艾,我不瞞你,你腿上傷口雖然已經處理過了,但那飛刃紮得太深,傷口裏頭怕是感染了,你知道的,破傷風。一般破傷風不會這麼短時間就發作,你是例外,因此也就特別的來勢洶洶。雖然已經給你熬了藥,但你現在身子……你本就屬極陰寒的體製,又逢了癸水,再加上潭水寒氣這麼一激,便更沒有抵抗的能力了。我尚能用內力幫你抵抗一部分,但今晚仍是萬分凶險,晚上陰氣盛,你需得時時醒著,才能有足夠陽氣挨過今晚。你若是熬過今晚,捱到日出,便沒有大礙了,若是熬不過……”
奇怪,我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他竟然知道我來癸水!”,那一瞬,真想咬舌自盡以謝天下了,待這尷尬稍稍平息,我才想起,他最後一句說什麼來著?熬不過?那我便會怎樣?那我便會死麼?
天,原來這一晚這樣的生死攸關。真可笑,剛才我還叫囂著要讓過路的大神帶走我,或者我幹脆些自我了斷。現在知道我身後便是懸崖,我竟然強烈的不舍起來。我才剛開始我的生活,我剛結識了兩個同齡的好友,我剛有了個會凶我愛看我出醜的古怪師父,我剛覺著人生是多麼美好,墨讓是多麼美好,你就想要帶走我麼?
果然願望是不能亂許的。
各位大神,我錯了,我收回剛才的胡說八道,我才活了十五年,我剛體會到人生,前麵還有那麼多的苦痛和幸福等著我呢,你們如果留著我,定然能夠欣賞到一出跌宕起伏的好戲,求求你們,編劇又沒罷工,就且讓我一直演下去吧,我第一季還沒下檔呢!
恩,墨讓的意思是,隻要我堅持著不睡,我活的可能便大些麼?好,那我堅持著,我不睡。
隻是我躺在這裏,身上麻麻的,頭暈暈的,前後有融融的熱氣暖暖地烘著我,想要不睡,真的太難了。
人的意誌力是強大的,但人的意誌力不是萬能的。
要不您給我試一下頭懸梁錐刺股?
我的眼閉得久了,眼皮也愈發的重,身子一陣陣發飄,好似人要死時,看到天上長翅膀的鳥人在向我招手,一臉聖潔地勾引著我。
他媽的,滾,本姑娘還沒活夠呢!
生命是一襲華麗的袍,裏麵爬滿了虱子,咬得我痛癢萬分。但人家還是很傳統的,我還不想裸奔,謝謝。
不過這群鳥人的力量太強大,我快抵擋不住了。
墨讓,拜托你說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