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會……”淩鳶無辜地癟起了嘴。
果然隻有在好友麵前,她才能露出活潑靈動且真實的一麵。
流裳與她一同長大,她們是無話不說的朋友,更是並肩作戰的搭檔。
當年,黑暗深淵是個弱肉強食隻信奉強者的地方,不是殺人就得被人殺。
彼此之間,遑論信任。真情往往是最奢侈的東西。
但淩鳶慶幸,她與流裳始終都擁有一顆初心,也正因為如此,她們配合無間,大殺四方,雄渾氣勢絲毫不輸男兒,這才從那個殘酷血腥的地方,坐到最高之位。
隻是如今看這兩打打鬧鬧似平凡少女,根本想象不到她們也曾在鮮血骸骨當中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
“你告訴我,我不去救他,真的做錯了嗎?”淩鳶第一次動搖了。
流裳看向無垠星空:“無所謂對與錯,你身為我們黑暗深淵的王,自然得從大局出發,但是如果論及私情,他是景逸的父親,景逸也很想他。”
“小熊貓?”淩鳶微愣。
“其實我跟景逸歸位之前,與邪神深聊過一次。”流裳頓了頓,投向遠處的目光,像是回憶起了北寒禁域那場紛飛的大雪。
他抱著淩鳶,坐在他們相識的洞穴門口,望著簌簌白雪,聽著獵獵風聲,摘下了紅綾。
眼淚從他空洞的眼中落下,孤寂的背影,誰人看了都會心生不忍。
他捏訣,用帝璽,將她和景逸的魂體與獸身剝離。
爾後,跟他們聊了很久很久。
他說當初將淩鳶和景逸藏在雷電島,隻是在用他的方式,不想讓他們娘倆麵臨外界的危險。
他說當初當著淩鳶的麵殺她,一是出於對她們情感的嫉妒,二是為了威懾淩鳶,想讓她知難而退。
他說,當初將孩子送到熒惑星君那兒撫養,並非想奪走孩子,更不是故意想讓母子骨肉分離,而是他發現,景逸因是黑暗深淵與光明天界的結合體,在早年吸收了母體過量的黑暗能量,逐漸散失了對光感的適應能力。而熒惑星君,她的星輝之力,可以讓孩子早日治愈。
他說,他送淩鳶入位麵,是著了魔怔,是瘋了心,是百萬年來,所做的最為任性之事。
他還說,相比起做一個高高在上永不毀滅的神,與其躲在空間縫隙當中終日昏睡,倒不如在三千位麵永世沉淪,至少,能在思念當中,記得自己愛過,恨過,癡過,傷過……不再活在浮生若夢的孤寂當中。
那一刻,流裳多希望,淩鳶也能聽到他說得那些話。
可是,她清楚,兩個勢均力敵的人,最看重的是對等,若是說出口,心裏便會恐懼,自己將被另外一個人看輕了去。
“那天,九曜將避光綾纏在景逸手腕上,嘴角微揚的笑,與普通的父親並無二致……”流裳緊張握住淩鳶的手,“鳶兒,我們生來雖被父親當做累贅拋之荒野自生自滅,但是不代表,景逸的父親也會這般,你何不給他和孩子一次機會呢?也算是,給你自己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