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嘉似乎忘了咬手上的梨,怔怔地看著她,道:“是、是啊,逆來順受慣了,每個人都以為可以輕易地教育你。這世界上膚淺自私的人這麼多,誰會真的在乎另一個人的感受。”

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

我啃完一個青蘋果,又酸又甜,說:“回頭煮個水果茶,今晚月色應該不錯。”

思凡應了聲,收拾起剛才的情緒,說:“你們會多待幾天吧?我請了兩天假,加上周末,可以玩足四天。”

“好啊!”我立刻點頭,完全把搭順風車的事拋諸腦後。

朵嘉愣了一下,說:“你也打算待四天?”

“當然啊,有好吃的,風景也不錯。”我說,挑揀著葡萄吃,紫葡萄深得我心,挑了一小碗,正準備吃又被朵嘉把碗一起拖到她麵前,她抓起一把吃起來,搖頭晃腦地說:“聽起來不錯,那我也多待兩天。”

“你待得下去?”我斜著眼睛看她。

“可不是嘛—她……她們來了?”朵嘉的表情從驚喜到驚訝,我回頭一看,隻見小予與翠娥有說有笑地下車。酸檸檬早已迎了上去,指給她們看停車位的方向,高聲道:“放完行李就來吃飯吧,準備了好多菜。”

大桃跑出廚房看了看,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鄭重地看著翠娥、小予一路從停車地走進客棧內。

夜風陣陣,庭前的花草樹蔭在月光的投射下,宛如一幅深藍底色的水彩畫,隨風擺動著枝葉、花瓣,行人踏在草地上,窸窣之聲不絕。

土雞鮮嫩味美,六個人吃得十分滿足。大桃炒完菜便被人找去打牌喝酒,走時神秘兮兮地對酸檸檬說:“山上風大,晚上怪冷的,沒事別出去了啊。”

“你沒事多喝點酒啊,我跟桃舅娘說過了,酒都被你喝完了,我們六個人才喝了一瓶,你一個下午喝了兩瓶,還藏著一瓶,帶去哪兒啊?”

大桃抱著酒瓶就跑,酸檸檬生起氣來一臉氣定神閑,打定了主意要去告狀。

思凡看得哈哈大笑,說:“剛才還醉醺醺的,跑得真快啊。”

小予坐的竹椅,每動一下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她幹脆站起來,走到芭蕉樹下讓思凡替她拍照。

我注意到翠娥、小予入座後,彼此未再說過一句話,有什麼話要回答的,也總是夾在其他人的談話裏,兩人保持著刻意的疏遠,僅僅是在放完行李以後。

“十貓發了個消息給我,問我客棧怎麼樣,我要怎麼回好?”思凡拿著手機苦惱地問。

朵嘉與她聊得很投契,從化妝品一路聊到昆曲,頗有相見恨晚之慨。她說:“他要是來的話,貓們怎麼辦?”

“他姐姐替他照顧,他家裏的貓現在也不多了。”思凡歎了口氣。

朵嘉明白地點點頭,說:“他把貓們照顧得很好,一看就能看出來。”

思凡笑著直點頭,道:“我每天都等著他上傳新的貓兒照片,一天都不會錯過。”

翠娥在一旁默默地聽著,除了朵嘉,她對其他人都生疏,我與她也是第二次見麵,客氣地點了點頭,聊了幾句房間加床的事。她似乎有話想問,話到嘴邊,化成一個沉默的淺笑。

小予的手機響了,很快跑出去接聽。

酸檸檬拿來一壺剛沏好的茶,看了看小予走去的方向,道:“她沒事吧?”

“沒事。”我猜的。

“她剛才跟我說,她打給戈凜想問他來不來,他沒接她電話。”酸檸檬說完,轉頭對翠娥招招手,“喝點茶,晚上吃多了油膩的。”

翠娥坐了過來,捧起一杯茶在手上,啜了一小口,笑道:“清香,到心裏。”

酸檸檬聽得十分開心,高聲道:“來呀來呀,快來喝我的茶咧!”

眾人哄然大笑,引得站在牆外的小予緊張地探頭進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我抬頭一看,夜色朦朧間,一片雲移過,新月彎彎。

人未散,茶未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