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延二年(436),“八月丁亥,遣使六輩使西域。……甲辰高車國遣使朝獻”。
太延三年(437)三月,“龜茲、悅般、焉耆、車師、粟特、疏勒、烏孫、渴槃陁、鄯善諸國各遣使朝獻”。十一月,“破洛那、者舌國各遣使朝獻,奉汗血馬。
太延四年(438)三月,“鄯善王弟素延耆來朝”。
太延五年(439)四月,“鄯善、龜茲、疏勒、焉耆諸國遣使朝獻”。五月,“遮逸釀汗血馬”。
可見,在魏太武帝太延年間,西域多國使者往來不絕,不僅如此,北魏亦派使者出使西域,亦有使者出使天竺、靨賓。如在太延三年(437)西域九國來訪後,太武帝派遣王恩生、許綱等人出使西域,由於“恩生出流沙,為螺螺所執,竟不果達”。於是“又遣散騎侍郎董琬、高明等多齎錦帛,出鄯善,招撫九國”。董琬等在烏孫王的幫助下訪問了破洛那、者舌兩國,琬、明東還後,烏孫、破洛那等西域十六國遣使倶來平城。“自後相繼而來,不間於歲,國使亦數十輩矣”。董琬、高明這次出使收獲頗豐,不僅使北魏與西域諸國建立了直接聯係,而且增進了中原對西域各國的進一步了解,史稱:
始琬等使還京師,具言凡所經見及傳聞傍國,雲:“西域自漢武時五十餘國,後稍相並。至太延中,為十六國,分其地為四域。自蔥嶺以東,流沙以西為一域;蔥嶺以西,海曲以東為一域;者舌以南,月氏以北為一域;兩海之間,水澤以南為一域。內諸小渠長,蓋以百數。”
這就清楚地表明,繼曹魏之後,北魏對於西域的聯係、溝通和認識,已達到超越前代的水平。北魏滅北涼之後,派萬度歸率軍先後征服鄯善、焉耆、龜茲,解除了進人西域的障礙。此前曾與北涼交好的鄯善國,在北涼亡後,“以為‘唇亡齒寒,自然之道也,今武威為魏所滅,次及我也。若通其使人,知我國事,取亡必近,不如絕之,可以支久’,乃斷塞行路,西域貢獻,曆年不入”。為了打破阻隔,世祖拓跋燾命“散騎常侍、成周公萬度歸乘傳發涼州兵討之,度歸到敦煌,留輜重,以輕騎五千渡流沙,至其境。時鄯善人眾布野,度歸敕吏卒不得有所侵掠,邊守感之,皆望旗稽服。其王真達麵縛出降,度歸釋其縛,留軍屯守,與真達詣京都。世祖大悅,厚待之。是歲,拜交趾公韓牧為假節、征西將軍、領護西戎校尉、鄯善王以鎮之,賦役其人,比之郡縣”。其時,焉耆“恃地多險,頗剽劫中國使。世祖怒之,詔成周公萬度歸討之……(焉耆王)鳩屍卑那以四五萬人出城守險以拒。度歸募壯勇,短兵直往衝,屍鳩卑那眾大潰……獲其珍奇異玩殊方譎詭不識之物,橐駝馬牛雜畜巨萬”。龜茲憑借其“東闕城戍,寇竊非一”,“世祖詔萬度歸率騎一千以擊之,龜茲遣烏羯目提等領兵三千距戰,度歸擊走之,斬二百餘級,大獲駝馬而還”。鄯善、焉耆、龜茲三大國重新歸附後,中原與西域交通再次暢通,雙方之間的往來交流自然進一步頻繁密切。
首先,交往頻繁且範圍擴大。如前所論,北魏在滅北涼之前,即與西域蔥嶺以東大多數國家已有往來,而且與中亞、南亞的粟特、天竺、扇賓、破洛那、者舌諸國也互有聯係交流,還曾“遣使者韓羊皮使波斯,波斯王遣使獻馴象及珍物”。北魏滅北涼之後,其與西域以及域外的交往進一步擴大,除天山南北諸國往來密切之外,北魏與中亞、南亞乃至西亞不少國家都有交往。據《魏書?西域傳〉〉載,蔥嶺以西、以南國家中,就有者至拔、迷密、悉萬斤、洛那(原大宛)、波斯、者舌(原康居)、大月氏、屙賓、吐呼羅、副貨、南天竺、疊伏羅、嚈噠、康國等眾多國家“每使朝獻”,“遣使貢方物”。孝文帝太和元年(477)九月,又有南亞“車多羅、西天竺、舍衛、疊伏羅諸國各遣使朝貢”。北魏與西域、域外的國家和地區通使交往最盛時達到一百多個。而往來交流最為頻繁密切的仍以西域及以遠地區為主,史稱:“自蔥嶺已西,至於大秦,百國千城,莫不款附。商胡販客,日奔塞下。所謂盡天地之區已。樂中國土風因而宅者,不可勝數。是以附化之民,萬有餘家。門巷修整,閶闔填列。青槐蔭陌,綠柳垂庭。天下難得之貨,鹹悉在焉。”這種景象可謂前所未有。
其次,宗教文化交流密切。佛教自漢代傳入中國以來,到魏晉北朝時期已經普遍被上層統治者和大眾所接受。於是,隨著絲路的暢通,這一時期前來中國的胡僧數量不少,由新疆至甘肅、寧夏、陝西、河南、山西各地沿絲路分布的大量石窟寺,大多是這一時期開鑿的;而各地佛教寺廟的修建,也在這一時期形成高潮,尤以北魏平城、洛陽、南朝建康最為集中。以平城為例,除了西域外交使節外,還有胡人定居,這些人包括官僚、商人、僧人以及沒有留下姓名的工匠和伎樂等,還有因婚配來平城的。這其中,胡僧當不在少數,嚴耕望先生指出:“魏都平城時代,為亞洲盛國,西域諸國,相繼來朝,從事朝貢貿易,僧徒亦樂東來弘法。魏之君主,或精誠信向,或為凝聚民心,而大崇佛法,凡所建製,規模宏麗,不但遠過前朝,亦為南都建康所未聞。豪家大族,亦從而施舍,北魏高宦富室之有家僧蓋不始於都洛時代也。”就僧侶而言,趙郡有沙門法果,被太祖詔赴京師任北魏朝廷管理僧眾事務的高級僧官,備受崇敬。死後被追贈為“趙胡靈公”。此“胡”很可能指法果為西域胡人。屙賓人沙門師賢矢誌傳道;師子國胡沙門邪奢遺多、浮陁難提等五人,太安初奉佛像到京都。沙勒胡沙門擅長佛畫,“赴京師致佛缽並畫像跡”。天竺僧人常那邪舍,與曇曜翻譯新經十四部天竺僧人佛陀禪師曾遊曆諸國,於孝文帝時來到平城,“時值孝文敬隆誠至,別設禪林,鑿石為龕,結徒定念”。西域沙門名跋陀道業深厚,“深為高祖所敬信。詔於少室山陰,立少林寺而居之,公給衣供”至孝文帝太和初,“京城內寺新舊且百所,僧尼二千餘人,四方諸寺六千四百七十八,僧尼七萬七千二百五十八人”可見規模之大、僧尼之多。而魏都洛陽佛教之盛,《洛陽伽藍記》已有翔實而生動的記述,茲不讚述。各政權統治者對佛教的大力提倡,佛教逐漸為內地百姓接受和信奉,推動了佛教在北朝時期的興盛。而絲路暢通和胡僧東來、漢僧西去求經,無疑在佛教文化的交流與傳播中發揮了重要的推波助瀾作用。